岑立昊調到六局的第二年,隨總參一位首長和唐雲際部長到某邊境線看望邊防部隊。上了飛機之後,唐雲際向首長介紹隨行人員,介紹到岑立昊麵前,首長突然說,這個年輕人我認識,我們兩個人曾經一起參加過一個令人難忘的追悼會。
其他人不明底細,岑立昊心裏有數。這位首長恰好就是當年指揮過南線戰爭的副司令員K首長,範江河反映問題的材料就是他指示摘要轉發的,範江河病逝後也是他親自參加了追悼會。那隻是一個短暫的過程,岑立昊本來認為首長早已忘記,沒想到首長記憶力如此之好。
首長握著岑立昊的手說,範江河同誌是我的朋友,我的印象你是他的得意門生,那麽我們也就成了朋友你說是不是?
岑立昊心裏一陣燙熱。
那次看望的部隊多數在高原上,其中有幾個哨所設在高山之巔。到了山下一個中轉城市之後,首長就堅持不乘直升機,帶著兩輛號稱“巡洋艦”的越野車往山上爬。時值春末夏初,上山的路上滿眼綠色,而隨著海拔增高,綠色逐漸消失,空氣越來越稀薄。這些地方一年有半年大雪封山,蔬菜和糧食運不上去,官兵生活在清苦和寂寞當中,尤其還要承受高寒缺氧的折磨,一旦換防從山上下來,多數人頭發脫落,指甲凹陷,嚴重者眼球凸出。首長感慨於戍邊部隊的艱苦與堅韌,在向哨所官兵們講話的時候,竟然熱淚縱橫泣不成聲。
從山上下來,就國境線的守防問題,首長同隨行人員探討,特意點名讓岑立昊發表看法。
岑立昊直言不諱地說,其實,有幾個哨所是可以不設的,或者搞季節性設防,因為一年之內有半年大雪封山,我方處在正斜麵,後勤保障尚且完全屏蔽,對方麵對的是陡峭的反斜麵,更是難越天塹。所以說,在高寒季節,這裏永遠是有防無攻。這是一。第二,邊防部隊裝備技術性能低劣,後勤保障能力較差,從戰術上講,哨所同最近的基地距離也有六十多公裏,如果真的在這一帶發生邊境爭奪戰爭,一個哨所的兵力隻是杯水車薪,不足以抵擋敵人進攻。第三,像這樣一個邊防團的保障,每年車拉空運,來回中轉,翻車掉溝,物毀人亡,消耗巨大,僅生活保障一項,相當於非邊境部隊一個師的消耗,如果實施戰鬥保障,這種消耗則成幾何倍的增加。從戰爭的角度算一筆賬,這裏的一個邊防團,實際能夠在一線戰鬥的兵力是一個半營,而戰鬥保障至少相當於一個半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