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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先覺就任第三醫院副院長之後,主要工作仍然是抓康民大廈的建設。隨著工程的進展,很快就出現了問題。先是預算的資金出現了短缺,專區計劃撥款遲遲沒有到位,因為這時候皖西地區出現了嚴重的自然災害,專區緊急調集資金到外地購買糧食。接著,第三醫院的大食堂也停火了,各家各戶回到家裏做飯,原先計劃募捐的鋼材成了泡影。再接著,義務勞動的人數越來越少,因為自然災害帶來的饑饉從農村蔓延到城市,沒有人再有富餘的力量來搞義務勞動了。最後,從各縣抽調來的土專家和新魯班,陸續開溜。康民大廈隻打了個根基,就光禿禿的晾在那裏了,風吹日曬,一片淒涼。
丁範生急紅了眼,停工三天,嘴角呼啦啦起了一串水泡,帶著程先覺一幹人等,跑專區,跑衛生局,跑各縣,甚至跑到自己的老部隊求援,要人,要錢,要鋼材。一句話說到底,隻要能把康民大廈蓋好,求爺爺、告奶奶的事情他全幹。
可是這一切都無濟於事了。跑了一個多月,丁範生仍然是兩手空空,臉上卻平添了幾道皺紋和若幹晦氣。
肖卓然在外科當了一名醫生。公正地說,他現在已經很難成為一個外科醫生了。手術刀拿在他的手上,就像小學生捏著鉛筆,笨拙而且顫抖。通常情況下,汪亦適是不會讓他單獨做手術的,就連割闌尾、割膽結石這樣的小手術,他也隻能打下手。當初他被撤職的時候,還器宇軒昂地對陸小鳳說,我就是當醫生,你也隻能當我的助手。而現在的事實恰好相反,往往是陸小鳳擔任主刀,他給陸小鳳打下手。有一次遇到一個因水械鬥致傷的農民傷號,肋骨斷裂,因失血過多,汪亦適親自組織搶救,完了之後讓他縫補傷口,剛縫了兩針,汪亦適的臉就拉長了,麵無表情地說,這是縫傷口嗎?就是給褲子打補丁,針腳也太大了。陸小鳳,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