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

第九律 無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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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有霧,霧裏有一股怪味兒。我一個人在家吃飯:玉米餅子、熬蘿卜條子,還有一盤小蔥拌豆腐。現在我跟杜伯儒學,天天吃素食。

我正吃著,院門外響起幾聲汽車喇叭。接著又響起了袁三定的沙啞嗓兒:“軫頭叔哎,三定看您來啦!”

聽到聲音,我緊忙站起身。

袁三定瘦了,臉上蒙著一層灰氣,他說:“軫叔,您還這麽硬朗,寶刀不老啊。”

我擺著手問:“我老了,老了。槐兒呢?咋沒跟你一塊兒來?”

袁三定說:“跟他舅舅去城裏了,到城裏安頓那個孩子呢!”

我點著頭說:“沐灶和槐兒心眼好啊!”

袁三定另一隻手拎著幾個盒子,他說是給我買的滋補品。

我給袁三定沏了壺鐵觀音,跟他聊了起來。我沒跟他說權國金整他的事,隻是問他家庭生活。袁三定說:“又娶了一個曼哈頓的洋媳婦。”我問:“咋回事啊?”袁三定一笑說:“整天一睜開眼,嘴就不閑著了,嘚啵嘚啵一個勁兒地說,煩人。”我嘿嘿笑了:“女人都這樣,我老伴活著的時候也是嘮叨,她一旦不嘮叨啊,我還覺得心裏發空。美國有空巢老人這一說嗎?”袁三定說:“咋沒有啊。”我又問:“那咋對待空巢老人的呢?”袁三定說:“當然是維護他們的合法權益了。我家隔壁住著一家,前幾天把女方的爹接到家裏給孩子過生日,吃完喝完,一家三口去外邊玩,把老人一個人鎖在了家裏。後來,被鄰居發現報了警,這兩口子遭到警察的狠狠訓誡,原因是他們把老人鎖在家裏,自己去娛樂,違反了保護老人的相關法律。”我歎了口氣:“咱們國家啥時候細致到這個地步就好嘍。”袁三定笑著說:“快了快了。”

停了一會兒,我問袁三定:“你打算啥時候把槐兒帶回美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