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

第八律 夷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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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果然出了奇跡。

天剛放亮,日頭露了臉。權桑麻慢慢睜開了眼睛吐了口氣,我看見他緊繃的老臉皺紋舒展。

全家人興奮地喊著:“醒啦!醒啦!”

消息傳到日頭村,全村沸騰了。

幾天後,病剛有好轉,權桑麻要回村裏看看。回村後他沒有說別的,轉臉對我說:“軫頭,咱老哥兒倆抽一袋。”我擔心他身板,沒答應。可是,權桑麻死乞白賴拉我。

我附和說:“你從閻王那兒逃出來,是該抽兩口。”

我攙扶著權桑麻到了街上,在一個秫秸垛旁停下了。我把煙袋鍋裝好煙,遞給他,啪一聲,用打火機給他點煙。權桑麻搖了搖頭,順手拽了一個玉米葉子,用玉米葉點著了煙,香甜地吧嗒了幾口。

起風了,一陣枯葉劈劈啪啪的響聲傳來。我倆坐在玉米秸上,慢騰騰吸著煙袋。權桑麻手裏冒出幾縷辛辣的青煙來。他抽了兩口,把煙鍋殘留的炭火,嗒嗒地磕到鞋底上。

權桑麻揉著發黏的眼皮,打著哈欠:“娘個×的,軫頭啊,這感覺忒他娘的好啊!忒好哇!”

我望了望天,脫口而出:“年輕的時候,我們就坐在玉米秸上吸煙袋。”權桑麻也抬眼望著日頭,一臉的破敗相。

天空除了粉塵,沒有飛來一隻紅嘴烏鴉。

其實我也有我的私心,權國金是我姑爺,我願意讓他接班,如果權大樹這家夥接班,就沒我們汪家的好日子了。我趕緊給一枝花擠咕眼,一枝花告訴權桑麻,是國金救了他的命,嚐尿和大便配合杜伯儒開藥救了他。權桑麻不相信,讓我喊來了杜伯儒。杜伯儒對他說了說經過。權桑麻震驚不已,嘿嘿地笑了:“娘個×的,國金中啊,這小子真的中啦!”

權桑麻望著權國金老淚縱橫:“兒啊兒,難為你了。爹心裏有數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