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鎮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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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金傘在惡夢中苦苦呻吟,李平原明白了她的心思。他將她揉醒,胸貼胸的擁在一起問,你怎麽啦?她說很怕。他說沒做虧心事你怕啥?她怕鄉下人嗎?他想,望著她一張淡淡而憂鬱的臉。

這是金傘哥哥的房子。哥哥到澳大利亞留學了,走時將鑰匙給了金傘。這個玫瑰房間裏,李平原和金傘常常偷吃禁果。李平原就要回鄉了,金傘怕失去他。她沒能留住他,他時常用一臉無語的冷相來抵擋,擋她,也擋自己的心。一邊是福鎮,一邊是女人和城市。李平原既不想丟掉回鄉拚一回的機會,又不想丟掉金傘,魚和熊掌他想兼得。金傘對他和他的朋友越發朦朧,在這斷裂、無序和異常活躍的大時代裏,人的社會存在是遊移不定的,金傘哭紅了眼睛之後,又走到他身邊來了。她知道,李平原的一切包括他的意誌都不可抗拒。她想跟他去福鎮。她想通了,在福鎮承包工廠掙了錢,說回城就能回城的。李平原不願她跟著吃苦受累,轉產的豆奶廠肯定是很難的。金傘說你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李平原說你就是跟我走,也不能眼下就走。我需要你留廠裏。她知道他自信,他不狹隘,移栽進狹隘心胸的花朵,難免過於早謝。對感覺的自信,就是愛情的繼續。但她沒想到,李平原讓她留在廠裏是有理由的,這理由讓她看來,很像是安插女特務。金傘與趙總工程師研製的豆奶換代科研已近尾聲,而這一切是李平原操作的,恰恰是新任馬廠長所忽略的。他利用金傘將這份成果拿到福鎮的聯營分廠去,借雞下蛋。馬廠長讓李平原下鄉扶貧辦廠,李平原知道是趕他走,他將計就計權隻當到福鎮扶貧吧。

你不能過些天走嗎?我請假陪你在城裏玩幾天。你進城四年,連城裏的名勝都沒去過。金傘伸過白嫩的長臂勾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