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的月光

§K 故事需要一個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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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省城時的第一感覺居然是:這是別人的城市。

城市裏沒有小麥和油菜以及純粹的風,城市裏到處流淌著欲望的口水,大街上口紅的氣息由此及彼,廣告的意誌滲透進鋼筋混凝土結構中成為城市的基本主題,減肥藥性藥以及求職的人們都在拚命地推銷自己。我妻子背著我吃“朵耳”。

而我一身稻草的氣息,鞋子裏灌滿了農業的泥沙。

總編老楊一見到我就說,“我叫你小子出去散散心,你卻出去找人開後門了,路子野得很哩。”

我說我沒去找人說情。我想他老楊肯定已經知道了劉柱的嶽父在背後做工作了,我想我本來是問心無愧的,別人為我做工作的意義隻是讓我無罪地活著。

我第一次享受了後門的陽光,後門的陽光原來也是無比溫暖。

老楊把我按到了沙發上,然後給我泡茶點煙。他先跟我說了一通在外麵玩得怎麽樣之類的廢話,然後將抽了兩口的香煙按滅在煙缸裏。他指著我的鼻子說,“你找的人畢竟已經二線了,處理決定是無法更改了。我的處分是黨內嚴重警告,一年內報社的大樣要送上級審查後才能見報,也就是說我現在隻是一個空頭總編了。”我想這也太不公平了,這事是我惹的,倒讓老楊替我背黑鍋了。老楊接著說,“你當然要比我處理得更重一點,撤銷新聞部主任職務,調離新聞單位降職使用。文已經打好了,現在等主管領導回來後要在全報社大會上宣布。”

我如同一個剛剛出院的病人還沒走出大門口又被醫生拉回來宣布為晚期癌症。

在等待宣布撤職的那幾天裏,我給天城監獄打了一個電話,我還想去跟死刑犯宮漢聊一聊,我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我想問一問,宮漢的話究竟是真還是假。其實真假已經沒什麽意義了。我有一種垂死者的妄想症。監獄長說,宮漢已經在一個星期前被槍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