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的月光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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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曆年關的時候,天下雪了,城市被紛紛揚揚的大雪攪拌得麵目全非,樓房以及樓房下麵的垃圾筒隻剩下一些基本輪廓,清水灣夜總會似是而非的邂逅,使得秋月在我的記憶中連輪廓都變得模糊起來。我當然希望那個舞女不是秋月,但我還是將那個舞女和秋月堅定地聯係在一起,後來一想,也許是我內心深處不願秋月淪落風塵,清水灣裏極具暗示性的光線導致了我強迫思維下的神經質。

過年是我們警察最忙的時候,不能與父母團聚,我就給家裏寄了一些錢,算是我沒有被城市泯滅了孝心。年關搶劫盜竊的案件很多,我們經常出現場,現場一片狼藉,形跡可疑。長時間的工作使我們多疑和對每一個人保持警惕並缺乏起碼的信任。我們是與魔鬼打交道的人。

臘月二十八的晚上,我接到了一個傳呼。是秋月打來的。她說她在“秋風閣茶樓”等我。我放下電話,不假思索地直奔茶樓。

坐在我麵前的秋月沒有明顯的變化,臉上依然是清秀而樸素,透明的眼睛裏看不出被城市汙染的渾濁,一件淺灰色質地的普通的羽絨服穿在身上更反襯出青春與美麗。我真的無法將眼前的秋月與夜總會的舞女聯係到一起去,但世上怎麽會有兩個驚人相似的麵孔呢?大劉曾提醒我說,“薩達姆的替身比薩達姆更像薩達姆。”

我問秋月在做什麽,她說她現在一家化妝品公司做推銷員。我說你走的時候怎麽不跟我打一聲招呼,秋月說走的比較突然,原因是做盒飯的老板不給工錢。她說自己很需要錢,老板就拿出雪亮的菜刀漫不經心地一邊用手試著鋒利的刀口一邊說,“我已經輸光了,沒錢!”秋月一氣之下就走了,走的時候,她確實看見幾個追賭債的人衝進屋裏又衝又砸,老板被打得鼻子出血了。此後,她就再也沒見過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