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兆林小說精品集 中篇卷:父親祭

我的大學——獻給我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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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給我的同學

我在跟風說話。風啊,風啊,大草原的風啊,快點把秋天接來吧,要不它還得七晝夜才能到來。

七天後立秋,那天,我們發畢業證。大學,雖說是函授的——被許多人稱為“寒大”——寒酸的大學——畢竟是大學。現在誰不知道,要是沒有大學文憑,簡直就像當年家庭出身不好一樣,往哪兒一站先就矮了半截。文憑和年齡,成了最值錢的兩樣東西,沒見上上下下,各行各業都有人在弄文憑,找年齡?念過幾個月的,算成幾年;相當大於專的,想法弄成本科;肄業的要改成畢業;有的好像並沒念過什麽大學,不知怎麽也找回了文憑。找年齡的就更有趣,為縮小一歲,把五十年不見的父老鄉親就請出來作證了,說當年參加革命歲數太小,怕不要才瞞了兩歲。確實有人瞞了,可也著實有可笑的事,把歲數找回之後怎麽比他弟弟還小一歲了呢?其實說這些與我何幹,反正四年已經熬完,再有七天,文憑就要到手。為我高興吧,大草原的風,立秋是我的節日。

我太偏愛秋天了。因為生命和事業的夏天是在狂熱和愚盲中渡過的吧,覺得隻有秋天才真正屬於我。因為偏愛秋天,我才先於秋天來到草原——草原的秋天來的早,比我們軍區機關所在的城市要早二十多天,來草原我就可以比別人多和秋天生活些日子。可是,來去匆匆才幾天。轉乘一次火車,又轉乘汽車,然後才乘走馬奔進草原。潮水般的創作**剛剛湧起,戰友卻從機關打來長途電話叫我回去領畢業證,還有,司令員和政委要接見機關參加函大學習的全體學員,並合影留念。這可不是小問題,這說明領導已承認“函大”畢業也算大學生啦。趕回去是絕對應該的,但我還是決定不回去了。學習占去了許多寫作的大好時光,還是抓緊寫吧。我剛埋下頭,又來了封電報:“發畢業證第二天我即舉行婚禮,懇請證婚人務必參加”是柳鵬拍的。柳鵬可不是部隊戰友,是地方一個奇特的小夥子。四年當中,多少友情和甘苦哇,無論如何不能冷了這位學友的心。我這才停筆上馬,急急往回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