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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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英乘出租汽車回到了自己住家的宿舍樓下。“到啦,就停這兒。算帳吧!”她對司機說。

“甭算啦!”司機笑眯眯地說,“你們走穴掙這點兒錢不容易。我看也沒人給您報銷。”

“你怎麽知道我走穴啦?”

“知道。您是大明星嘛!好長時間沒在北京演出啦,又剛下火車,可不是去外地走穴嘛。”

陳玉英沒好氣兒,掏出吳胖子給的那張伍拾圓鈔票,遞給司機:“別羅唆啦!找錢。”

“找錢?”司機一笑,指指車上的計價器,“您真要擺譜兒啊,那就給這個數兒吧!”

計價器上顯示的數目是八十六元。陳玉英登時急了:“你也宰人呐!咱可都是北京的呀,你拿我當土老帽兒?當我不認識道兒?當外地人宰!”

“不敢。您當然是北京的啦!可這出租車漲價兒您也該知道哇。火車站——團結湖——龍潭湖,這麽南北大調角兒著跑,還等您一個多鍾頭呢,計時收費,八十六塊一點也不多收。”

陳玉英也無法再爭執,挨宰唄,又補給他三十六元,心裏罵著吳胖子,下了車。司機從後背箱裏拎出她那隻相當沉重的旅行袋,好心地說:“住幾樓哇?我幫您拎上去吧。”

“不用!你當我家沒男人呐?”後半句話她並沒說出口——這也是在穴團裏新學的粗話。

司機開車走了。陳玉英背著挎包,再提個旅行袋兒,歇了三氣兒才爬上四樓,連掏鑰匙開門的勁兒都快沒啦。

“你當我家沒男人呐?”這的確是句粗話、氣話,其實也是傷心話。陳玉英這個家,最傷心的事兒就是沒有男人。這也是她最敏感的事情。每當遇上力氣活兒,她自己搬不動幹不了的時候,或者別的男同事主動表示願意效勞的時候,都會觸動她這根神經,嘴裏不說,心裏也犯嘀咕:“你想欺負我家裏沒有男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