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出了大门,杨妈还要送一程。大立直劝她“留步”。徐伯贤倒是猜出了杨妈有话要说,就由她多送几步。
“我想跟二位打听个事儿……你们知不知道,金枝这孩子他爸是谁?”
徐伯贤把话接住:“这,这还真不知道。大立,你知道吗?”
“我?……我也不知道。大妈,您打听这干吗呀?”
“唉,不是我好打听。我是想问问那个当爸爸的人,他还要不要自己的儿子啦?!”
在这个问题上,徐伯贤老练得多,一言不发了。他也愿意听听杨妈和大立都有什么心事。大立很容易动感情。
“大妈,您可少管这档子事儿。金枝早就叮嘱过了,她要把孩子生下来,这事儿不准对任何人张扬。没准儿,连那个混帐家伙至今还不知道自己有了个儿子呢。唉,反正那混蛋也不配当这个爹!只当他臭狗屎一堆,甭打听他啦。”
“可……一个姑烺家,还没出聘呢,就自己个儿带着个孩子,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大妈,金枝说过,是您把她拉扯大的。您还不了解她的脾气禀性吗?我看她是个有志气的人!您放心,往后金枝有什么难处,我们还能不帮助她吗?”
“唉,这不是你们能帮上忙的事儿呀。你想想,金府是什么人家儿?老爷子眼里揉得进沙子?……大姑烺大了肚子,要说咱金枝不是独一份儿,我信。谁教这年头儿就兴这个呢。可她干吗还死乞白赖要生下来呢?……也罢,有这样的,实在打不下来了,生!我可没听说过生下来还不紧溜儿送给人的。这不成心招人家戳脊梁骨吗?就算金枝你乐意,金老爷子他也受不了哇!”
听到这儿,连大立也没词儿了。
他们已经走到仁德胡同西口,就是如今辟为东皇城根农贸市场的小街边上,抬头可以望见紫禁城金粲粲的东北角楼,不走了。再往前,人多口杂,没法儿说话。
“不远送啦。”杨妈顿了一下才说,“没拿二位当外人。这事儿也知根知底。我觉乎着,恐怕只能麻烦您二位啦。前儿个探过金老爷子的底儿,也是这门儿心思。二位费心,帮忙扫听着,谁家想抱儿子,人家儿也过得去的,就给牵牵线儿,搭个桥,把这碍眼的孩子送出去算啦……”
大立心神不定,另有所思,却也机器人似地随着徐伯贤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