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國裏的公主

是的,我沒有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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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文憑是讀過書的唯一標誌的話,那麽,我的確沒有讀書——我連一張初中文憑也沒拿到。

我出生在湘中山區的一個窮山村裏。1950年,我6歲,就高高興興地走進了那所新辦起來的山村小學。讀高小時,學校離家遠了。家境好一些的同學在學校住宿。我家裏窮,隻能每天走讀。挖紅薯的季節,媽媽往我的書包裏放上一個生紅薯,作為我的午餐。春荒時節就更糟了,早晨吃一點菜葉子摻和糠粉的糊糊,中午餓一頓,熬到太陽偏西,放學回來時,雙腿發軟。十幾裏山路,我要歇幾次,出幾身冷汗……

讀五年級時,少先隊輔導員找我談話,要我申請入隊。我哭了:“老師,我不入。”

“為什麽?”老師驚訝了。

“我,我沒有紅領巾錢。”

老師激動了,為我交了三角六分的紅領巾費,吸收我加入了少年先鋒隊。

讀到初中二年一期,我14歲了,個頭怕有1米60了。我決計告別學校,到社會上找一個飯碗。兄弟姊妹中,我最大,我不忍心再讓家裏供我。

1959年3月,我來到離家50裏遠的大躍進辦起來的省屬漣源鋼鐵廠,要求進廠當徒工。一位女幹部將我上下打量了幾遍,一次又一次地搖頭:

“不行,你年齡太小了,我們不能收童工。”

“不!我已經17歲半了。”

我虛報年齡,而且還加上一個“半”字,以顯其真實。這位女幹部被我纏得沒法脫身,隻好出題目考我的文化。沒想到,這場文化考試卻增添了她對我的好感,終於開出一張條子,讓我到職工醫院檢查身體。

我興高采烈地跨進了醫院大門。

一位在醫院實習的女大學生把我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

我滿麵通紅地走出了醫院大門。

我期待著……

但不知哪個環節卡殼了,我還是沒被錄取。我隻好自動降級,從這家省屬大鋼鐵廠,來到一家縣屬小廠——漣源縣楊梓鐵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