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國裏的公主

十三

字體:16+-

天黑盡了的時候,金竹離開丈夫的墳地,拖著沉重的雙腿,往回走了。一路上,高一腳,低一腳,踉踉蹌蹌。

快要進屋時,她站住了。定了定心,靜了靜氣,冷靜地思索了一番。她想,這話出自這個千人指、萬人說的禿二叔的口。媒人的嘴,有幾張幹淨的?姨媽沒有這麽說,鳳月沒有這麽說。挺重要的,二猛已經應允了。自己隻能搭橋、栽花嗬……她把散亂的頭發,用手指梳理好了。她把臉上的淚痕抹掉了。強掛一臉微笑,進了屋。

“媽!”歡歡從二猛的懷裏跳了出來。

金竹一把抱住歡歡,對二猛笑笑說:“鳳月不在家。等了這麽久,也不見她回來。”

“她媽呢?”二猛輕聲問。

“在。”

“說了些什麽?”

金竹停了停,笑笑:“她催著你們快把事情辦了算啦。”

“她沒嫌我下井?”

“沒、沒……”

金竹的心裏一陣陣絞痛。她強行克製自己,臉上仍然掛著微笑。二猛低著頭,沒有注意她。

“錢,給她媽了?”二猛問。

“沒有。還是直接交給鳳月好。明天你回礦裏去的時候,要從商店門前過,你自己交給她吧!”

說完,金竹掏出那兩個小布包包,遞給二猛。二猛接住了。

房子修好了,地板填平了,牆壁刷得雪白雪白。二猛的喜期越來越近。他照例每個輪休日都回來。與以往不同的是,每次回來都高高興興地往代銷店跑一趟,常常回來得很晚。金竹的心裏,有時湧出蜜來,甜;有時象吃了泡菜,酸;有時又象是喝了湯藥似的,苦……一股股莫名其妙的思緒,常常擾亂她的心。每天晚上,忙完了家務,當歡歡纏著她要講故事的時候,她總是講著那個講爛了的“田螺姑娘”,歡歡聽膩了,撅著小嘴鬧著要她講新的。她講不出,以前聽到的好多好多的故事,她都忘了,隻記住了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