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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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歐陽善初再也無法擺脫鴨掌樹神。他不明白,為什麽真命天子的話也不靈了?一邊說沒有鬼神,另一邊蹊蹺古怪的事層出不窮。善福對這事也解釋不清,顛來倒去,老離不開在會上作報告時講的那些話。那些話乍一聽似乎挺明白,聽得多了,反倒糊塗起來了。

神靈庇護著的鴨掌樹在那裏躺了一年又一年,無人敢動它一根枯枝。春夏之交,它仍會冒出一簇簇新葉,還沒等到最後一片嫩芽舒展開來,又匆忙枯萎了,當秋風還在遙遠的北方積蓄力量之際,它們就悄悄地零落在古道旁。法華庵後院的柴禾堆得象座小山,歐陽善初仍在不停地送。他力圖裝出從前那副模樣:顫顫兢兢地進去,小心翼翼地出來,畢恭畢敬虔誠得象個敬了六十年香火的老處女。他想菩薩肯定還不知道這件事,不然那次見到樹神時,一定要提出訓戒的。所以,他裝得很象。但是,當和慧明單獨呆在一起,那種難以抑製的欲念,使他恨不能天天都是七月七。

有一天,在沒有了菩薩的庵堂裏,慧明問他:

“你同善福說過了麽?”

第一次搖頭,慧明是不會意冷的。歐陽善初死死盯著那空空的蓮花寶座。

“找他三次了。頭兩次沒碰見人。後一次剛打個招呼,就來人喊他去接縣長的電話。”

慧明這時不僅沒有意冷,反而紅著臉,一次次地咬著嘴唇。

“我……我有喜了!”

“什麽喜?”

一愣後馬上就明白過來。

想樂,樂不起來。

想蹦,蹦不起來。

過了一陣,他一邊撫摸著女人的臉,一邊咬咬牙說:

“無論是他死娘死老子,這次去非得同他說明白。”

“別忘了,它是不能久等的!”

慧明指了指自己的腹部。

一個垸子一個垸子地找。一個鎮子一個鎮子地尋。直到家家戶戶都點了十幾回燈,才在一個小寡婦房裏找到爛醉如泥的善福。歐陽善初還沒開口,善福先說你快來呀,跟我好的女人都吃不了虧。氣得歐陽善初掄起耳光就是兩下,把那個狐狸精一樣迷人的小寡婦唬得小臉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