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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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會的事餘波未盡。

那晚的聯歡晚會上,大家一個個都象明白就要出獄的囚徒。可世事就這麽奇怪,進來了的拚命想出去,沒進來的拚命想進來。我從省城剛一回家,還未來得及分析一下那個古怪的深夜電話,會不會在今晚打到我的單位裏來,就有幾個人找上門來。一反過去對我恭而起敬的模樣,實在咽不下滿腔怒火地質問,為什麽《大河文學》來這裏開筆會不通知他們一聲。我實在不忍心倒他們的罐底貨色,恐有傷他們那被什麽狗屁文學大獎賽中獎鼓起的自尊。打發他們自有更妙的理由,我說我已通知各地文化館了,請他們選一些作者來筆會搞夾塞兒,至於他們是怎麽通知的我就鞭長莫及了。他們一走,我也要走。而老婆兒子早幾天就走了,她是來拿自己的調動手續的。我得回去將她娘兒倆連窩挪到這裏來。這本早在計劃之中,隻是那幾個什麽文學大獎賽獲獎者上門的討伐,使我將計劃提前實施。不是怕他們,也不是不屑於他們,我現在擔負的工作使我在他們中間的地位處境恰如籠中之雞,他們是我的工作對象,哪怕明知那狗屁大獎賽實在是不足斤不夠兩的東西,寫起工作總結來還必須帶上幾筆,還必須用挺興奮的樣子向大小頭頭作匯報。魚離不開水,雞奈何不了籠,隻要自己還有晉級加工資的欲望,我就不能得罪他們。

回到老家,縱然那是大別山腹地的一個偏僻山鎮,縱然有父母妻兒小舅子小姨子胃痛高血壓修糞桶拖煤炭來客倒茶逢人問好這些無從數起的世俗事,卻更有許多人將我拖到酒席中、茶點裏審訊一般詢問筆會的事,甚至還關心筆會中女性相貌身材。

於是我和妻子說好,到一個沒有文學的地方去換一換腦筋。我在工廠做工時有幾個哥們,平素見麵除了粗話野話女人金錢外,就是煙酒撲克牌。當然,由於現代文明的影響他們已將金錢改稱貨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