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羊

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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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鎮子雖然隻有二十幾家住戶,卻因氣候宜人而頗具盛名。它的兩旁群山綿延,被樹木裹得很是嚴實;中間窄窄的開闊地上,茂密地長著青青的羊齒草和一些隻有當地人才能叫出名字的野花,還有各種飛禽,它們振翅飛翔,聒噪著落在草地上覓食,鎮裏的人從不去傷害它們。鎮子正中間有條東西走向的寬廣筆直的土路,它直插進東麵的查鬆山山嘴便不見了,當地人的房子就修在道路兩旁。鎮南麵的房子後流淌著一條細瘦的、淺淺的小河。無論是冬季的嚴寒,還是夏日不止的暴雨,這條河水從未幹枯,也未泛濫,它溫存得像個女人。

一個秋月高懸的晚上,突然從河邊傳來了震心碎肝的笛聲。它合著潺潺的水聲溢滿了鎮子靜寂的上空,如泣如訴,特別淒慘。

“唉,這男人。”嘎巴用手指撓撓頭說。他的女人往火爐裏丟塊青岡木,噘嘴瞪了他一眼,嘎巴吐出一口濃痰,用粗裂的手抹下嘴。笛聲此刻變得尖銳無比,呼嘯著湧進嘎巴的耳朵,震得耳膜都快裂了。嘎巴從簡易的木板**站起,彎躬著身向房門口走去。“嘎巴。”梅朵蒼白無力地喊了一聲。嘎巴收住腳歎了口粗氣,油燈的光慘淡地照在他單薄的背脊上。嘎巴拉開房門時那笛聲已沉寂,月光透過稀薄的霧沐浴著樹林和村鎮,一切又複歸寂靜。

嘎巴來到小河邊,看見笛手正用左手托著下巴,蓬亂的頭發在秋風的吹拂下微微抖動,臉色蒼白。

“次塔,回家吧。”嘎巴的聲音把笛手次塔從沉思中拽了回來,目光憂鬱的眼裏噙滿鹹澀的淚水。

“秋夜真冷。”嘎巴又若有所思地說。次塔將手中的竹笛扔進河中,雙手抱住頭,肩膀一顫一顫的。嘎巴弓著背把手伸進次塔的腋窩下,次塔順從地站了起來,走向自己的木屋。嘎巴站在那裏,讓冷風吹打自己,直到骨髓裏頭都覺得疼痛時,才邁著蹣跚的步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