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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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下孩子就離開關山海,當然不可能!

從為人妻到為人母,看起來隻是多了一重身份,而其內心的變化是何等複雜。當她第一次哺乳,嬰兒的小嘴在她鼓脹而又羞怯的胸部急切盲目地拱動,小手同時在笨拙地抓撓什麽,一股前所未有的母愛之情,如一條驟然而至的季節河,在她痛苦的荒漠,衝刷出一條深深的河床。如果家庭對她來說已僅僅是一種形式,但在此形式上,她作為母親和自己兒子之間的聯係,是如此不可或缺,以至於她忘記了怎樣去打掃自己在“家庭”的桎梏中早已塵封的心,如同打掃一架銀質的枝形吊燈。

小關東似乎也感應到了這一點,生下來那陣子,一刻也離不開媽媽,否則就轟轟烈烈地哭。關老太被從關江老家接到廣州來操持家務,蘇婭肩頭的擔子輕了許多,得以較清閑地享受母愛帶來的歡樂。

也享受一份與兒子共享的孤獨。

年三十晚上,關山海帶著關老太和兩個弟弟,在賓館吃過年飯,去逛花街。蘇婭抱著關東,留在家中,從這間房走到那間房,靜聽窗外寒風在黑暗中掠過,淒厲如同蒙冤的寡婦,直到午夜的鞭炮此起彼伏地響起,卻把懷中的兒子嚇得連哭帶嚎。蘇婭隻好和孩子躲到被窩裏去,仿佛回到一個更大的“子宮”裏,找到一份庇護和安寧。

盡管關山海商務纏身,對家中諸事極少過問,但他對蘇婭給他生了一個兒子,還是心滿意足的,並常在朋友麵前誇讚小關東如何虎頭虎腦、眼睛如何賊亮。

孩子也許能增加自己在丈夫心目中的位置,平衡這段傾斜的婚姻吧。蘇婭想。

她想錯了。

不到半個月,關山海就沒了初為人父的欣喜,對孩子的尿片和蘇婭因生孩子而引發的痔瘡心煩心躁,說:“普天之下,就數女人和孩子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