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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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沉睡了多久,醒來,蘇婭心裏空空****,一時不知身在何處,窗外的陽光與樹葉被熱風翻動著,像誰的心靈:暴露無疑,又不被洞悉。

廣州的8月,熱得人渾渾噩噩,分體式空調似乎也有點招架不住,發出不正常的微茫的蜂音。市聲迢遙,仿佛被暑氣的棉被蓋住,變成了異國他鄉的風俗。

她從寬大的**,慵倦坐起,瞧著陽台上一隻精致的白色花籃裏,吊蘭的莖須與她深有同感似的繾綣地蜷曲。光著腳丫,披著絲質睡袍,從這一個房間走到那一個房間,又從那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她仿佛要找一份心事,也找一份失落。找來找去,找到廚房,打開冰箱,才想到自己餓極了,正要找什麽東西填肚子。

兒子跟保姆到樓下花圃玩去了,客廳地毯上放著她前天從深圳回來,送給他的一條袖珍劍齒龍。在過去做總經理的日子,每次她回家都送給他一件不同類別不同形狀的恐龍玩具。關東與大多數孩子一樣,也酷愛誰都沒有見過,但好像誰都見過的侏羅紀恐龍。蘇婭針對兒子的嗜好,便有意花錢請人到處去搜羅高檔的恐龍玩具,滿足他的奢望,這裏不排除她心中有自私的一麵:讓不在身邊的兒子對她產生某種程度上的盼望和期待。她時不時問他:

“想媽媽嗎?”

“想。”他認真地說。

“小夥子,你真是媽媽的乖孩子。”她伸手摩娑他柔軟的頭發,幸福地讚揚兒子。

“我也想恐龍。”他更認真地補充道。

她搖搖頭,笑微微又問:“假如媽媽沒給你買恐龍,你還會想我嗎?”

他考慮了一下,如實回答:“想!”

她大笑,大笑之後,心中不免又有些空空****。

空空****,就像一幢曾經住滿人,現在大夥都搬出去,等待被拆毀的房子,問題並不在於拆毀這事實本身,而在於拆毀前難耐的淒涼和孤寂。蘇婭不知道一個人怎樣在突然迷惘與突然明了之間,找到微妙的平衡。閑來的愁緒,於滾滾紅塵中一個成熟的女人,如此真實,又那樣虛無縹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