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愛

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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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五月是我永生難忘的五月,原有的秩序全部被打亂,所有的一切都進入未知。電視、報紙上的新聞接二連三,“非典”這個微小的龐然大物成了我們共同的敵人。它沒有改變我們的世界,隻是把一個陌生的標準凸現出來了。它沒有改變我們的選擇,而是迫使我們選擇了。正是這些新鮮的選擇,給了我們許多發現自己和別人的機會。大家開始不出門了,不到樓下打麻將了,可即使是閉門不出,仍然有更多的消息源源不斷地傳來。許多酒店娛樂城在大量裁減人員,所以火車站的人又多了起來,每天有許多失業者要趕回老家,每天也有大量的在更大城市的寧城人在往回趕,這種奔流使火車站的客流量向春運期間靠近。不同的是,每個人都對擁擠產生了恐懼,就連三歲半的方帥在跟他的同學通電話時,也會聊到“非典”,他說:“最近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天線寶寶》的節目看了。”

對方說:“哦,他們大概是得了‘非典’吧。”隨即,對方略有遺憾地說,“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得?”

方帥說:“我媽媽說,我要是再到樓下玩的話,說不定會得。”

然後他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驕傲地告訴對方:“我媽媽說,我們家叔叔也得了‘非典’。”

嫂子一把奪過他的電話,“小祖宗,你不想上幼兒園啦?”

方帥不明白叔叔得“非典”跟他上幼兒園有什麽關係,放聲大哭起來。

我又到單位續了假,幾乎天天守在媽媽身邊。她的狀況時好時壞,常常心口絞痛。我最擔心的就是她過於激動。醫生說,一旦過於激動,心髒承受不了負荷,就會有生命危險,因此,我的任務是盡可能讓她平靜。醫院雖是公共場所,可媽媽住的是十二樓的單人高幹病房,條件相當不錯,一個人一間房,除了空氣非常清新之外,走廊上也少有嘈雜聲,房間裏除了電視機還有兩張軟沙發,普通病房裏的那些消毒水味兒啊、小便味兒啊,還有擁擠的大病房裏散發出來的人體味兒幾乎都沒有,氣溫也很適中。電視上說,“非典”最適宜發作的溫度就是二十幾度左右,偏偏今年天氣一直過於溫暖,不冷不熱的狀況一直持續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