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愛

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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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四月下旬,媽媽的情況都十分不穩定,每天打著點滴,有時還需要氧氣,但是她始終握著遙控器,有時我想關掉電視,她卻說:“不,現在的新聞應該都是真的。”

然後她讓我去找醫生。醫生找來後,她彬彬有禮地說:“我想知道一些關於新發生的‘非典’的發病及治療的情況,當然越多越好。”

年輕的醫生以為她要問關於心髒方麵的事,一時之間沒有準備,他結結巴巴地說:“‘非典’來自於果子狸,但這僅僅是猜測,因為我們還不能確定。所以我們還沒有找到徹底製伏它的藥物,也不清楚它的起源以及病毒的傳染規律。”

“心髒病也沒有徹底解決的辦法,犯的頻率還非常高,到了我這個年紀,每一次發作都可能有生命危險。我想知道這種病的發病人群是哪些人居多?”

年輕的醫生想表現一下自己的幽默,“到目前為止還是以中青年為多,您老放心,您在這兒是最安全的。”

媽媽當時就把臉一放,“你認為我問你這些問題是因為我怕死嗎?”

年輕的醫生當時臉就紅了。媽媽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然後她開始沉默。

“發病是以中青年為多,但病死率卻不是,基本上都是有基礎病的人,雖然沒有表明有特效的藥物,可不是所有的人都死了啊,最近就有報道說,有一部分患者已經出院了,病死率也隻有7%左右。”我輕輕地說。

媽媽把頭轉過來,她看著我足足有二三十秒鍾,然後輕聲地說:“你相信?”

“我相信。”我點點頭,“我相信他會好起來。”

於是她微微地笑了,這是我認識她一年多來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

那天下午,她的狀態不錯,心情也不錯,於是跟我談起你:“他小時侯想做一名教師呢,我於是就鼓勵他,首先得要有好的口才,好的口才應當是不斷訓練的結果。他聽了表示有決心,正好班上搞演講比賽,他就報了名。在比賽前他準備得十分充足,他說:‘媽媽,我把演講稿倒背一遍給你聽聽怎麽樣?’表演那天我也去捧場了,他上台時樣子也是雄糾糾的,結果呢,你猜怎麽著,他站到台上,大聲地說:‘我演講的題目是——’然後就不做聲了。頭幾秒鍾,大家以為這是他的手段,可是這一停就停了三十多秒。他傻傻地看著教室裏的同學,樣子比哭還難受。隨後,他跑出了教室,老師和同學們都很驚訝。我於是追出去,才發現他已經一口氣跑回家,縮在家門口了。他後來跟我解釋說:‘一股暖流從我的褲管裏流下。’當他明白是自己尿了褲子時就不顧一切地跑出了教室。打那以後,他不肯上學,我把他送到學校門口,他不敢進去,看到每個同學都以為他們在議論他,差點兒做了愛迪生。當然他最後還是進去了,但演講的水平一直不見提高,反而變得比以前更加靦腆和內向,所以我就喊他小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