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形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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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著雨。道路泥濘不堪,屋子漏了,天花板直往下滴水……

她在炕上支起了一塊塑料布,用來擋雨。

塑料布一會兒也漏了,她發現塑料布原來是一隻牛皮紙信封,貼著一張彩色郵票。

她走出去,外麵的雨下個不停。整個天空被一座巨大的雨幕封住了。

她走了好久,竟然還在信封底下轉。信封上有字,她走過去看。信封很高,她開始爬山。山陡極了,沒有石階,隻有苞米鋪的趟子,她爬得好吃力,終於爬上了山頂,卻發現自己站在一塊懸崖的邊緣上。四麵是高山峽穀。低頭看,崖底是一片翻騰的暗紅色的大河。她很想縱身跳下去,卻又不敢。

她站在崖頂上,四麵峭壁,無路可走。

天空很近,看清了大信封上的字。上頭寫的是:肖瀟何許人也?

原來是一張大字報。

大字報上的字密密麻麻,她一口氣讀下去,上頭列舉了她的十大罪狀,罪行累累。

一回頭,左邊的山崖上又貼出一張大字報:肖瀟從政治文化室滾出去!右邊山崖上又貼出一張大字報:紮根的假典型肖瀟。那些大字報長極了,從懸崖上一直掛下去,垂到底。多極了,一會兒工夫,滿山遍野都是。她擠在人群裏,看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出自己的十大罪狀到底是什麽。她擠來擠去,忽然遇到了鄒思竹,他正滿頭大汗地奔來奔去。

她問他:好久沒見你了,你在幹什麽?

他回答:找我的一箱子書。

書丟了?

讓小偷扛走了。箱子沉,他當作糧食了。

活該,她說。誰叫你從來不到文化室來看書。

他搖搖頭,用手做了一個圓圈。

你說我的書等於零?她問。

他點點頭。我隻看黑格爾、康德。

他想走,她拽住了他的衣角:你說我怎麽辦?朋友。

他恍然大悟,從懷裏掏出一本書,翻到某一頁,點著字說:最高指示:沒有日本鬼子我們也進不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