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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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麥提·努爾蘭大爺像往常一樣,坐在村委會的門口曬太陽。

村委會的院子冷冷清清的,偶爾幾個村幹部和不多的辦事的村民在院子裏走動幾下,看門的狗兒卻一直忙著,耷拉著腦袋在院子的垃圾裏覓食。天空很藍,嘰嘰喳喳的麻雀穿來穿去,殘冬的陽光無力地照著。

賽麥提大爺的小酒壺已經空了。

年輕時賽麥提就喜歡上了喝酒。每一次戰鬥結束,那些飆噴的鮮血那些殘胳膊斷腿的畫麵總是血淋淋地環繞在他眼前。他整夜整夜地失眠,那些畫麵讓他天天頭疼,大腦裏總有一根鐵絲在勒著他的神經,他痛不欲生。一次戰鬥,他昏死在戰場上,兩天以後人們才找到他。烈日暴曬的傷口化了膿,他醒過來,惡臭難聞。他在犧牲的戰友的行軍壺裏找到了一壺烈酒,他用刺刀割下腿上的腐肉,把烈酒潑灑在傷口上,然後把剩下的烈酒一口氣喝下。他昏昏沉沉地醉去,直到戰友找到他。後來,他開始經常性地喝酒,在勝利的慶功宴上,他拿起水碗一氣喝下土製的烈酒。酒精從胃裏翻騰著躥過咽喉,躥上頭頂。那些火一樣的白水把他燒得暈頭轉向,然後升騰起巨大的快感,一種巨大的漂浮力把他托起來托向無限的幸福。飄飄欲仙的快感,讓他忘卻了失去戰友的痛苦,他解脫了。失眠和頭痛在酒精的力量下被趕得無影無蹤。酒精讓他清醒讓他認可自己讓他找回了久違的幸福感。從此,他一生都與酒相伴。

賽麥提大爺雙手按在手杖杖頭,低著頭曬著太陽迷迷糊糊打盹。他身上披著那條威武的老式將軍呢製式大衣。那件大衣和他的工齡一樣長,袖口的金色紐扣還整齊地排列著,一粒不少,隻是領口的紅色領章已經褪了色,泛出發白的底色。但一切的陳舊感都擋不住這件軍大衣透露出的威嚴。它讓所有喜歡和討厭賽麥提大爺的人都多了許多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