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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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明霞死後,我的生命進入了一個十分消沉的時期。除了五年後能上大學這件事在我來說還是遠遠的一點亮光,我感覺到周圍一片黑暗,我則成了黑暗中的一個獨行者。以前,雖然我和池明霞並不常在一起,但我卻明明白白地認定這世上有一顆年輕的心髒和我用同一個頻率跳動,兩顆心髒都能為對方不斷地輸送熱量。而今,那一顆心髒不跳了,已經永久地安歇在村西北的墳墓裏了,我的這顆怎麽能不感到寒冷與孤獨!

我對什麽事情都提不起興趣。我白天在隊裏幹活吊兒郎當,幹活的數量之少、質量之差常常引來隊長的白眼。好在他還體諒我的遭遇,從不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我訓斥。

池長耐就和他不同了。那幾天我再不出防震黑板報,再不去量井水,也不做其他觀測,他便人前人後地批評我,說我意誌薄弱,經不起考驗,光想著自己的小事,忘了公家的大事。

遭到了他的批評,我才又勉勉強強出了一期黑板報,裝模作樣地量了幾次井水。不過這些都是做給池長耐看的,我再也沒有原來的那種熱情。

回到家裏,我也不管防震棚裏的水平尺和酒瓶臉盆了,也不管會不會隨時來地震了,經常是一頭鑽到小西屋呆著,連飯都懶得吃。我娘把飯辦好,每次都要喊上好幾回我才出來。坐到飯桌前,胡亂吃上兩口就放下了筷子。所以,那幾天我消瘦得很快,我的腰帶接連往裏移動了兩個扣眼兒。

我爹我娘看我這個樣子都十分著急。他們苦口婆心地勸我忘掉池明霞,好好吃飯,可我聽了隻當耳旁風。

池明霞的畫像就在小西屋裏的桌子上,仍然整天對我眉眼盈盈,脈脈含情。我有空就坐在她的對麵,久久地看著,看著。有時候看得久了,我便產生幻覺,覺得她又慢慢向我靠近,張著她那小嘴在我耳邊說悄悄話,再像以前那樣一下下親我。有好幾次,我坐得困乏了,躺到**睡過去了,還真夢見池明霞與我纏綿繾綣。到我驀然醒來,再看看她那畫像,想一想我們隻能在夢中相會了,不由得又悲從中來,眼中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