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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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給毛主席治喪持續了九天,我們池家莊子也持續了九天。我們一天三次磕頭,三次燒紙,紙灰鋪滿了大隊部院子,把我們每個人的膝頭都染成了黑的。直到九月十八號北京給毛主席召開了隆重的追悼大會,我們知道這是給毛主席出殯了,於是才停止了磕頭燒紙,才把靈棚拆了,才摘下了袖箍與胸花。

再以後,我們聽到中央傳達了毛主席的臨終囑咐:“按既定方針辦”,又聽說毛主席對華國鋒講過:“你辦事,我放心”,身為老百姓的我們也就放心了。

但地震仍然在威脅著我們。池長耐幾次在社員大會上講,他去公社開會,上級要求在英明領袖華國鋒主席的領導下,一方麵繼續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一方麵提高警惕,隨時防備地震發生。他說,眼下天氣涼快了,大家一般不到麥場上攀夜了,在這種情況下,更不要麻痹鬆懈,一定要把防震抗震的弦繃得緊緊的。特別是夜間,誰也不準在屋裏睡覺,一定都到防震棚裏。

但奇怪的是,池長耐在會上講防震講得厲害,可是對我這個地震測報宣傳員卻沒做單獨的敦促。在這時候,我已經重新振作,又認真履行起自己的職責了,每天都仔細做好幾項觀測,每天都向池長耐匯報一次。因為蘿卜花的緣故,我不願再去他家,一般都是到大隊部找他。然而我發現,在我匯報的時候,他卻聽得心不在焉甚至厭煩。有一次還沒等我開口,他竟揮著手對我道:“行啦行啦,沒有事就不用一天一找我啦!”

池長耐的態度讓我滿腹狐疑。我想,這是怎麽啦?是記恨我姐夫的那次冒犯?還是發現了我和蘿卜花的私通?如果是前者,那池長耐便是小肚雞腸;如果是後者,那我就死定了。

我最擔心的是後者。但想來想去,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如果池長耐真地發現了我跟他老婆有了事,他決不會僅僅表現出冷淡和厭煩,軒然大波早就攪起來了,他會馬上要了我這條小命。別看他平時亂搞女人不把蘿卜花當一回事,可自己的老婆真叫別人睡了,他起碼會覺得個人的權威受到了挑戰,會施行嚴厲報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