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莽
重说千古风流丛书的第一辑五本出版之后:国内新闻媒体如《文艺报》、《文汇报》、《文学报》、《中国文化报》、《中华读书报》、《中国图书商报》、《中国妇女报》、《作家报》、《文摘报》、《作家文摘报》、《新书报》、《科学时报》、《中国消费者报》、《为您服务报》、《人民日报》海外版,以及全国各地的晚报等大约五十余家,先后都发表了评论文章。消息传到海外,台湾的文化商跑到大陆,洽谈要把它们改编成系列电视剧,国内的影视界则有号称大腕的导演想把其中的某部改成电影。北京的《科技新闻·生活周刊》对这套书一本一本地添加标题,连续地、系统地、隆重地进行了转载,甚至应广大读者的要求在文后公布了出版社的联系电话,读者通过报刊找到了编者,又通过编者找到了作者,于是瞄准自己偏爱或感兴趣的人物,分别而直接地、坦:赛而雄辩地和作者们对上了话,大家心里也许是这么想的来着,既然千古可以重说,那么就允许你们重说,而不允许我们重说吗?
读者的意见提得非常简单又非常复杂,譬如在中国的风尘史上,名妓们都是在倚门卖笑的岁月里寻找着如意郎君,为什么赛金花却是为了寻找如意郎君而走上卖笑的生涯?潘金莲有那么热爱家乡吗?董小宛有那么热爱祖国吗?大清总兵吴三桂的老婆陈圆圆怎么和农民领袖李自成还有一手?尤其是那个母夜叉孙二娘,她不是中国古典名著中的一位女英雄吗?居然跟**妇潘金莲扯到一起来了!亲爱的读者女士和先生们呀,听了你们的问题我们深受感动,在当今金潮滚滚,物欲横流的时代,你们却一如二十年前,还在看书和买书,看和买炒股与发财以外的毫无功利可言的书,还在思考着文学、历史和人性,我们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理由不把书写得更加严肃,更加真实,同时也更加精彩?至于问题本身,请看五书的后记,还有五位作家在北京与读者见面时的真诚谈笑。
只有一家报纸,道听途说了我们五位女主人公的芳名之后,刊出了一篇文章,批评我们是在发起一场逐美运动,为什么只写女人,世上的男人哪里去了,固然文学和女人是铁打的姻缘,然而没有男人的女人我看她怎么风流?态度是严厉的,看法是尖锐的,道理是颠扑不破的,我们服了。于是重说千古风流丛书的第二辑,我们就坐下来重点论说男人,一个是天下最风流的男人,连皇妃娘娘都想和他**的唐伯虎;一个是天下最无情的男人,杀妻灭子贪求荣华的陈世美;一个是天下最好胜的男人,侠肝义胆却不容人以猫为号的白玉堂;一个是天下最卑鄙的男人,将一个决定从此跟他过一辈子的从良妓女换取他人银子的李甲;一个是——不敢说是天下——最尴尬的男人,头戴绿盔的男人是多么的尴尬呵,况且疑心给他戴上绿盔的是一个秃驴,而那顶绿盔下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如雷贯耳的梁山好汉杨雄!当年的施耐庵先生把这件血案写错了,经过我们本书作者的纠正,病关索杨雄怒杀了他的美妻潘巧云后,又仰天长啸,悬梁自尽。拼命三郎石秀也因此而双目失明。梁山泊聚义厅的虎皮交椅上面其实只坐了一百单六将。
五个男人的故事和命运与过去的书载大不一样,详情容我按下不表,书中自有绝妙的交待。现在我要说的最后一段话是,本辑虽然重说的是五个男人,但在这五个男人的背后或者怀里,仍然有着五个甚至完全有可能数目更多的女人,譬如秦丹娥之于陈世美,沈九娘之于唐伯虎,杜十娘之于李曱,苗红儿之于白玉堂,潘巧云之于杨雄。这件事既然社会和大自然不可阻止,道学家阻而不止,那么小说家也就不阻止了。倘若因此仍要受到非议,重说千古风流丛书的第三辑就实在无路可走,接下去只好重说五个和尚。然而和尚也不保险,死于本丛书男主人公之一杨雄先生祖传宝刀下的,他的假想敌裴如海公,不就是一个和尚吗?
1999年8月20日于听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