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盛宴

§第六節 人生如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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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的人類創造了神,創造了佛,創造了上帝,創造了物質世界,卻不幸迷失了自己。

在自失的痛苦中,我曾一遍又一遍地追問自己:我是誰,我從哪裏來,又到哪裏去?有時,我很擔心自己會真的成為莊周夢中的蝴蝶,或者像格裏高爾·薩姆沙一樣,一天早晨醒來,變成一隻大甲蟲。

此時,正值深冬的季節,我獨自徘徊在林間小路上,看片片樹葉隨風飄落。林中很靜,葉離枝頭的聲響很清脆,落地的聲響也很清脆。葉子們在空中飛舞著,在地上雜陳著,青綠的、橙黃的、土褐的、鮮紅的……遍地皆是。我隨手揀起一片落葉,端詳著,它的樣子很好看,像是楓葉,色彩鮮豔而亮麗,但它並不完美,葉麵布滿了蒼老的褶皺,還有幾點白綠的黴斑,處處留有生命的印記。

這枝頭的葉子,飄舞的葉子,地上的葉子,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芸芸眾生。而我手中的這片葉子莫不就是我苦苦追尋的自己?

手中的葉子,撥開了我眼中的雲翳,使我的目光穿透一切生命存在的悖論和假象,看到了真實的人生和真實的自己。人生是一片葉:人之來世,如葉不得不萌;人之辭世,如葉不得不凋。葉由萌到凋,人由生而死,人生不過是時間長河裏的一個過程。轟轟烈烈也罷,平平淡淡也罷,葉落歸根是最後的歸宿。人生如葉,平淡為本,可歎世人因其“自失”而演繹出形形色色的畸形人生。誇父追日,西西弗斯推石,林逋梅妻鶴子,葛朗台把生命出賣給黃金役使,餘華筆下的富貴為活著而活著,梵高把自己逼上精神的懸崖,不留一點退路……世人常常把虛妄的東西當作人生的“真實”,不惜以畢生作代價孜孜以求之。孰不知那秦時的明月仍照著漢時的關隘,那米家的畫卷終留不住趙家的江山。人生百年,奄忽春秋,不必渴求八卦爐裏的金丹,不必去深山古寺苦守青燈,榮辱沉浮、功名利祿以及所謂的許多“不朽”,都隻不過一場虛幻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