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棵饅頭柳

獲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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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獲獎通知時,不光我高興,文化館上上下下整個兒一片歡騰——這種來自京都的獎項,在我們地區可是史無前例。雖然領獎通知上說,赴京路費和食宿費自理,但經館領導集體研究,同意給我報銷路費,食宿嘛,我表哥在北京,臨時住幾天絕無問題。我正興衝衝要去買火車票,老汪湊過來,問:“你那參賽作品,不是叫《冬日火把》麽?”他那眼神,大有狐疑的意味。通知書上,把我的獲獎作品寫作了《冬日的火把》,這一點我一拆封就注意到了,可是,姓名是我,地址無誤,想必是填寫通知的人,匆忙中多填了個“的”字,這算得了什麽問題?老汪一定是有“酸葡萄心理”,我笑一笑,不跟他計較。

京都領獎,真是風光無限。我也總算是上了一回大台盤。我們三等獎得主一共十個人,在喜樂聲和掌聲中魚貫上台,隻覺得眼前金光閃爍,盡是要員、名流的慈眉善眼,還沒定下神來,已有一雙胖大的手遞給了我大紅錦麵的獎狀,忙彎腰鞠躬接過,心情仍在極度的激動中,竟又不知怎麽地跟著前麵一位從舞台另一側走了下去……在專為我們獲獎者安排的座位上坐下後,一顆心還仿佛風箏似的總往高處飄;台上一位要員已在聲音洪亮地對我們諄諄勖勉,我緊握著獎狀,耳朵裏隻有敲鑼般的感覺,怎麽也不能冷靜聆聽那寶貴的教誨……

忽然,我右邊的“同科舉人”直拿胳臂肘撞我,我扭過頭去,他小聲問我:“您拿的誰的獎狀?”這問題好怪!我把手裏的獎狀展開一看,呀,不是我的!忙問他:“是不是咱倆的弄混啦?”他把他手裏的給我看,不是我的;我手裏的,他說不是他的……我頓時心慌意亂,一顆心還跟風箏似的,不過,是個斷線的風箏了……

台上是企業家在講話了,那企業家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比兩旁的要員們至少要平均小上十五歲;他沒說上兩句禮堂裏就響起了笑聲,我們這些獲獎者可沒心思欣賞他的幽默,雖說應該靜聽他的發言——我們得的這個獎以“鑫鑫杯”命名,台上發言者正是鑫鑫集團的老總——我們忙著互換發錯了的獎狀;說互換還不夠準確,是多角交換;我左右兩邊的二位,換到了他們應得的獎狀,我手裏的那個獎狀,也被隔了三個位子的一位女士要走……但是,我的呢?我的在誰那兒?怎麽還不傳給我?我右邊的那位似乎比我還著急,不住地往更右邊傳話:“有沒有佘先生……佘國正的……?”左邊一位則湊攏我耳朵說:“別著急,這是常有的事……台上發獎的又不認識我們……組織者也很難使發獎人手裏的獎狀,恰可好跟走到麵前的領獎者對榫……”他的解釋和安慰並不能緩解我的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