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

§寫在不謝的花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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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你為何如此憂鬱?

啊,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看,天邊飄來的雲,那麽潔白,那麽溫柔,那便是我麵對著你時的心境。聽,樹上傳來的鳥鳴,那樣純真,那樣爛漫。那便是我心中對你的讚美。

倘若世界上所有的泉眼都已枯竭,那麽,請依偎在我的懷裏,我心中的愛泉,將使你的唇喉永遠滋潤。倘若地平線上隻剩下一縷霞光,那麽,請你緊貼著我的胸膛,我心中的力量,將保護你安度艱難的黑夜。

親愛的,舒展開你的眉頭,聽我說……

使你憂鬱的,是那曾經藏在書架上,夾在《羅曼·羅蘭文抄》中的那封信嗎?

那時候,我的長詩《黎明照亮窗戶》已經轟動,每天收到的讀者來信有幾十封之多。開始,你每日做工回來,洗涮過後,緋紅著臉兒,興致勃勃地拆閱那些來信。你為那些誠摯耿直的話語所打動,你的眼裏,常閃爍著興奮與感激的目光;你被某幾封措辭尖刻,含有敵意的來信弄得惴惴不安,在已經安睡之後,你會突然湊到我的枕上,喃喃地問我:“荷夫,他們會公開批判嗎?會把你打成右派嗎?”我撫摸著你鬆軟的頭發,安慰著你,勸解著你。你相信了我的話,你指著那擱放著來信的抽屜說:“他們就是幾個。支持你的,有那麽多……他們要害你,那麽多人,能不管嗎?”你安心了,你在我的懷中睡去,輕輕地打著鼾……

漸漸地,你不再每信必看。我把認為最有趣的信讀給你聽,你就滿足了。你常常是一邊洗衣服一邊聽我讀信。在我們那間值得紀念的不足十平米的小小居室中,在我們那張鋪著用舊布補綴過的涼席的床邊,在我們那盞唯一的十五瓦的電燈泡下,你甩甩耷拉到額前的頭發,雙手用力地在搓衣板上搓揉著,仰著頭,望著我,聽我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