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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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的菜都用碗扣住,蒲如劍一見就知道又得挨母親叨嘮,他忙主動跟迎上來的母親說:“這就洗手去,就來吃。”一邊往衛生間走,一邊順便問,“爸呢?又吃餐去啦?”

“吃餐”就是去赴宴,赴公費報銷的宴會。

“現在誰還叫他去吃餐?”母親悶悶地說,“下樓遛彎兒去了。飯也沒吃。你先吃吧,也別等他。唉,如今是什麽日子,一頓飯,各吃各的……”

這兩年蒲如劍的父親蒲誌虔正發黴。基本已被排除在各種公費報銷的活動之外。

蒲如劍沒跟母親提起簡瑩,自然更用不著提起瑞賓,卻一邊吃飯一邊提起了鮑管誼:“我遇上了鮑叔叔……”

“鮑管誼?你在哪兒遇上的?”母親問。

“就在快到家的時候,他跟另一個人坐著輛伏爾加,在咱們前頭那座樓邊上下的車,我過去招呼他,他跟我笑著點點頭……”

“啊。”母親仍然悶悶的,想問什麽,嘴唇嚅動著,卻終於沒有問。

“我跟他說:‘您一會兒來我家坐坐啊?’他含含糊糊的,臨到我扭身要走開的時候,我聽見跟他一塊的人問他:‘這是誰啊?’他說:‘不相幹的,以前鄰居的孩子。’……”

“不相幹的?!”母親氣憤了,“他真這麽說的嗎?”

“怪不得這兩年鮑叔叔再沒來過電話,更沒來過咱們家。”蒲如劍議論說,“可前些年,他不是至少每個月都要來一兩趟嗎?來了屁股就跟秤砣一邊沉,坐在這兒又吃又喝的,跟爸爸好像有聊不完的天……”

“你哪裏知道,好幾年前,你爸爸就不喜歡他了,這兩年斷了,倒也好……”

娘兒倆正說著,門鑰匙響,蒲誌虔回來了。臉色陰陰的。

“給你熱熱嗎?”妻子問他。

“等一會兒再熱吧。我想歇一下再吃。”說完蒲誌虔便踅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