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辮子

捕捉一瞬

字體:16+-

千把字內的小說,大陸叫“微型小說”,台灣稱“極短篇”。從去年起,我開始寫些“一句話小說”,最長的不過二百來字,最短的也就幾十字。

是嚴格意義上的一句話:從語法上,從標點符號上,盡量以一個句子(當然可能結構較為複雜)完成全篇;同時又是嚴格意義上的小說:有人物、有情節,甚或有心理刻畫、有氛圍營造……

與短小的散文詩、隨感錄等絕不混同。讀者讀極短篇,或許是因為在分秒必爭的快節奏生活中無暇到長文字中去徜徉流連,而對於我倒並非是靈感隻剩短促的一閃或隻能“偷閑”寫一點兒盡可能簡約的文字。

我仍在寫長東西。但我時常感到在自己和他人的生存中,有一些閃爍的亮點,會突然燭照或灼痛靈魂,激發出我一種特異的靈感躍動,使我有盎然的興致來嚐試這種“一句話小說”的創作,我將它們統稱為“人生一瞬”。創作這“一瞬”絕不比創作一部長作品容易,甚或更難。

因為要在“一瞬”中照亮人事的微妙、透視人情的底蘊、探測人性的堂奧,那是無處藏拙,而務須精粹的——其中最重要的技巧我以為便是“留白”(即以既有文字勾引出豐滿的想象空間),取“盡在不言中”之妙。

捕捉“一瞬”,寫成“極短”,實在是一種誘使內心與外在相激**趨於精微超銳的“靈操”,我在其中得大快樂。我認為“極短”不等於極淺,不等於極淡,在漫長而短促、痛苦而欣悅的人生中,該有多少味醇而意深的一瞬可由我們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