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辮子

病房女——盤盤聽故事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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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盤和爸爸聊天的時候不多。那天不知怎麽的,聊起生病住院的事情了。盤盤說,淨在電影電視上見著病房,什麽時候自己也住回院,親友同學都拿著鮮花提著蛋糕來慰問,那多好玩兒!

爸爸就說,不生病不住院,是大福氣啊。能往病房裏瞎送花嗎?花會攜帶病菌,像你奶奶當年住院,因為哮喘,不但病房裏不能放花,就是走廊裏也禁止進花。再說蛋糕,你當住院是過生日哩,尤其奶油巧克力的蛋糕,病人是不適宜吃的。

盤盤出生前,奶奶就過世了。爸爸講起奶奶住院的情況,是住在一個雙人間裏。奶奶就是一個農民。但是因為你表叔在那醫院工作,住院部的那層樓,病房都是八人間,隻有走廊盡頭有兩個小間,也屬於普通病房,但是難得住進那裏頭。除了你奶奶,另一個病人,是個女青年。我當然常去照看你奶奶。那女青年呢,是她媽媽照顧她。她媽媽姓湯,跟你奶奶很說得來,我管她叫湯姨。那女青年可能不姓湯,但是,我從沒見她爸爸露麵,我跟湯姨有時候也聊幾句,和那女青年偶爾過話,但是互相都沒有稱呼過,反正眼光一接觸,點頭,微笑,就算打招呼了。

那湯姨和她的女兒,是名副其實的弱勢生命。現在有弱勢群體一說,弱勢是個籠統的概念,主要是按社會地位經濟收入來說事兒,並不一定是指身體狀態。那湯姨的女兒大概比我小兩歲,醫生診斷她得了骨結核,生命總是處在低燒狀態,瘦弱的臉頰總是紅得像薔薇花,兩隻大眼睛總透著憂鬱,有幾分像《紅樓夢》裏的林妹妹。湯姨沒病,但是她有的動作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比如衛生紙,撕開衛生紙有什麽難的?她兩隻手抓著,努起嘴唇用力,那個費勁啊!所以,我去看你奶奶的時候,就總要幫他們做些事情。比如給削菠蘿。我能把菠蘿肉削出旋轉的花紋,先讓她們欣賞,再削成小塊擱盤子裏,插上牙簽讓她們方便地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