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來電話說：“我要把孩子生到你那兒！”
嚇了我一大跳。
表妹從來不跟我亂開玩笑。何況，玩笑也沒這麽個開法。
“嘿，你說話呀！”表妹在電話那邊催我表態，“這個忙你還不幫嗎？”
我說不出話來。我愛人，也就是她表嫂，正好出差在外；否則我把電話耳機轉移到她表嫂手裏，讓她們倆對話去，也就算了；可此刻我卻無可逃遁。
“哎呀，其實我基本上把網子都織好啦……也不過隻是要你有個態度罷咧！……”
什麽網子基本上都織好了？
我知道表妹他們從青蛙實驗一呈陽性，就開始為小生命準備一切能夠想象到的東西，從最高檔的嬰兒車，到成套的嬰兒服、四季被褥、成摞的“胎教”磁帶、尿不濕、進口奶瓶與奶嘴、“伴睡”的玩偶、德國嬰兒洗浴液、美國嬰兒爽身粉、法國嬰兒防蚊水……乃至於赫然抬進他們育嬰室中的鋼琴，並且還附有琴譜與節拍器。
至於醫院、病房、接生的大夫、護士長，等等，他們也都事先該聯係的聯係，該聯絡的聯絡……甚至於到時候農貿市場的活雞，也跟那兒的常年雞販子打好了招呼，月子裏要每天一隻不輕不重剛好六斤的母雞——那是他們從一本什麽雜誌上的文章裏看到的，據說過瘦與過肥的雞都不適宜用來為產婦燉湯。
“哎呀，怎麽求你丁點兒事，這麽難呀！”表妹像真是生氣了。
“不，不是……我是，還沒弄明白啦……我哪兒會不為你效勞呀！”我趕忙表態。
“有什麽難明白的呀？那個……托兒所，不就在你馬路對麵嗎？……”
表妹層層剝筍地給我說明：我家馬路對麵的那個托兒所，他們調查過，也跟另外兩三個原來考慮過的托兒所比較過，現在有了最終結論——確實好！不僅“硬件”好，“軟件”，就是所裏的阿姨，大都是幼兒師範的科班出身，也好……就是有條規定，孩子戶口得在我們這個街道辦事處轄區內；當然，戶口在“外頭”的，非想進，也成，那就至少得掏兩萬塊“讚助費”……所以，他們打算把孩子的戶口，先在我這兒“過渡”一下；至於技術上如何完成“過渡”，完全用不著我操心，他們“自有辦法”，對我們兩口子的要求隻是：一，同意；二，有人問起來，“口徑要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