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辮子

一生十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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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區小店的掌櫃喜笑顏開,親自乘電梯往樓上送成箱的啤酒。往日要的多是價格便宜的瓶啤,這幾天多有要罐啤的。十一樓的何大媽樂嗬嗬地跟問到的鄰居解釋:“他們爺倆也就四年這麽一個大樂子,我跟兒媳婦都不吝惜,世界杯期間,罐啤一拉就開,他們邊喝邊看,夠多痛快!”七樓的王先生是個文化人,在大門戶網站有自己的博客,常以針砭時事的博文贏來高點擊率,電梯裏有熟人故意問他:“王先生,他們沉迷在世界杯裏頭,算不算玩物喪誌啊?”王先生扶扶眼鏡,嚴肅地回答:“你錯。世界杯是人類共享文明,觀賞世界杯與關懷世道公平不但沒有矛盾,還有無形的深層聯係哩。記得我2002年在西歐,看到那麽一個情景:遊行示威的隊伍散了,拿著卷起的標語旗幟的示威者,停在了街頭大屏幕前,凝神觀看一場世界杯賽的殘局……”他還要講下去,有人提醒他:“您到了。”他點頭笑著邁出電梯門。其實人們並不常在電梯裏交談,可是杯賽一來,即使互相不知姓氏的鄰居,也有了問答:今夜誰跟誰賽?某球星可會首發?看好誰輸誰贏?

普通的居民樓,普通的市民,普通的生存狀態,普通的悲歡,普通的牢騷,普通的期盼,普通的日子……但是又逢四年一屆的世界足球大力神杯錦標賽,這回是在遙遠的南非開鑼,中國隊無緣參與,但對於這些普通的中國球迷來說,依然是為他們平淡的日子鑲上了多彩的花邊。

十一樓的何大爺年輕的時候就熱愛足球,也常看國內的球賽,在單位也曾踢過後衛,但他是直到改革開放以後的1982年,才知道世界杯這事兒。他說趕上過什麽體育比賽都停頓下來的歲月,後來恢複了,強調“友誼第一”,他現在仍然認為比賽不能傷了和氣,友誼確實重要,可是他講出的事情連他兒子何吉順都不信,就是後來把一個道理推到了極端,籃球、足球比賽時,為了體現“友誼第一”,為了批判“競爭”,講究“為對方進球”!開頭看球的人們大笑,後來笑聲高的被點名批評,於是後來人們看球賽就隻會鼓掌,不要說不能化裝得奇形怪狀,不能敲鑼打鼓吹喇叭,不能一大堆的肢體語言,更不能連成一波一波的人浪,就是高聲喊叫也犯紀律……兒子聽他講撇嘴,他就說:“你不信?一個時候一種命!你要不是生在改革開放以後,我能放心給你取這麽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