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雞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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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仁翮和吉小珂的關係,最近這段日子一直處於微妙的冷戰狀態。鄭仁翮總想徹底地爆發一次戰爭,把窩在心裏的火氣泄一泄,然後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吉小珂卻是竭力求和,溫言軟語,步步退讓,該檢討的時候及時檢討,該獻殷勤的地方大獻殷勤,仿佛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時時刻刻窺視父母的臉色,竭力討他們歡心,目的是逃避一頓打罵。

吉小珂這一套做法未免天真到了幼稚,實際效果卻是很好,鄭仁翮至今沒有發得起火來。他每看到吉小珂這套孩子氣的表演和唯唯諾諾、畏畏縮縮的眼神,心裏就忍不住要發笑,再大的火氣也像皮球破了個小洞一樣,噗地一聲漏走了。憑良心說吉小珂是個可愛的女人,沒有壞心眼兒,對任何人都毫不設防,如果鄭仁翮真要像吳弘那樣對吉小珂用些心機,吉小珂就絕對鬥不過他。但是鄭仁翮總也不忍心傷害吉小珂,甚至連中山陵發生的事都捂得嚴嚴實實,沒有對群藝館的人露半句口風。鄭仁翮意識到自己對她有一種溺愛,這種愛不純粹是夫妻之間的,而帶上了父親對女兒的情感,這就使問題變得複雜化起來。做父親的絕不可能傷害女兒,而吉小珂的隨意任性又確實讓鄭仁翮難以一次又一次接受了事實,鄭仁翮為此感到深深的痛苦。

有一次鄭仁翮上街看畫展,路過群藝館的時候,下意識往馬路對麵館門口看了一眼。這一眼偏巧看到吉小珂正站在一張血淋淋的電影廣告下麵,和一個四十來歲穿黑色高檔運動服的男人熱烈地談話。鄭仁翮猛一刹車,一條腿撐在地麵上,瞬間內覺得世界又一次麵臨末日來臨的威脅一樣,竟恍惚到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奇怪的是吉小珂仿佛腦袋側麵長了眼睛,隔一條馬路居然也看見了鄭仁翮。這條馬路是鬧市區的交通要道,車輛川流不息,吉小珂簡直是不要性命地丟下那男人奔了過來,一把抓住鄭仁翮的車龍頭,認真解釋道:“老鄭你可別誤會,我們在談工作。那人是電視台的,準備給我們拍一部交誼舞的教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