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從戈登堡住處出門前,艾琳著意打扮了一番。她提前好長時間就開始了準備,洗臉、撲粉、描眉、抹腮、梳頭,每一步都做得細致入微一絲不苟,最後又穿上了自己最喜歡的那件淡綠配淺粉花的旗袍。一切都收拾停當後,她把自己關在臥室裏,靜靜地坐在鏡子前麵看了好久,她對自己最後的這個形象感到滿意。她淡淡地笑笑想,以這樣的形象去死,也算對得起自己了。她已經從季本尚的嘴裏得知,傅德滿會在婚禮開始後登台講話。吳鵬對這個機會很重視,依據吳鵬的命令,她仍然是行動的最後一道保險,行動小組如果下手順利,就用不著她冒險了,如果行動小組得不到下手的機會,就由她親自出馬打死傅德滿。
從窗口裏看到季本尚那輛黑色的雪佛蘭汽車後,艾琳把子彈一粒粒壓進彈夾,然後把彈夾裝進四寸勃朗寧小手槍的槍身裏,把槍上膛後,裝進一隻墨綠色的小手包。昨晚,艾琳已經演練了多次,從打開手包的拉鎖到手指扣到扳機上,整個過程不會超過十秒鍾,也就是說,一個深呼吸的時間內,子彈就會準確地射穿傅德滿的腦袋。
天色陰沉沉的,一塊土黃色的雲彩停在頭頂上,露出了要下雪的跡象。艾琳坐進汽車裏後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她近乎貪婪地呼吸季本尚的氣味,直到那股像晨霜一樣落寞的味道完全融入到她的身體裏,和自己的血肉合在一處才停下來。季本尚一直在講傅守成這個花花公子,語氣裏充滿了不屑。艾琳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執意想去參加婚禮,季本尚很可能不會去,緊接著她又想到,如果自己動了手,不管成功還是失敗,季本尚都會受到牽連,那就等於是自己將他逼上了絕路。艾琳的心劇烈地一抖,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季本尚察覺出艾琳神色不對,停下話頭,把頭側過來輕輕問:“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