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艾琳又恢複了以往的生活,每天將近中午的時候才起床,梳洗打扮一番後坐上黃包車和南麗去萬福茶樓喝茶吃早點。華燈初上時,懶洋洋地走進萬樂門舞廳,周旋在各種各樣的男人中間。讓艾琳驚訝的是,那些常來萬樂門的客人裏,竟然很少有人主動和她提起季本尚,就好像季本尚這個人從來沒在南城出現過,或者說與他們素不相識一樣。艾琳想,其實任何人死了活了大概都不過如此,生活就像一場旅行,半途掉隊走散的那些人不見了蹤影,剩下的人還要繼續向前走。這麽一想,艾琳就覺得人生變得越發無趣起來。
艾琳知道自己還無法忘記季本尚,雖然表麵上她像過去一樣談笑自如,周旋在客人們中間,但她的心卻已經出現了一道裂紋,疼痛的感覺時常會從那道裂紋的縫隙間冒出來,像一隻無形的手瞬間把她抓住。
吳鵬是在一個周末的夜晚來到萬樂門舞廳的,當時艾琳正和一位客人在舞池裏旋轉。一位從上海請來的歌女正站在台上演唱,**中帶著一絲憂傷的歌聲回**在整個舞場裏。這次吳鵬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落魄文人,身上披著一件灰布長衫,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手裏搖著一把紙折扇。
艾琳和吳鵬走進舞池裏時,幾乎已經忘記了對方是自己長官的事,完全把他當成了一位來此消遣的普通客人。樂曲開始後,吳鵬在她耳邊說出要去炸毀日軍軍火庫,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身份。
幾天後的一個夜晚,夜空中看不到一顆星星,一撇像眉毛般的月牙不時被烏雲遮擋住。艾琳匆匆走出戈登堡大門,她嗅到空氣中有一股濃濃的雨味,然後,她看見一道閃電在西南方的天空上一閃而過,劃出了一個大大的“之”字形裂紋。過一會兒,天上便傳來一陣沉悶的雷鳴。艾琳從門口向右轉彎,走出幾十米後,見到吳鵬開來的汽車正按約定等在一棵巨大的銀杏樹下。艾琳拉開車門坐進去,嗅到了一股冷冰冰的鐵器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