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路还要给钱？
或者买他的咸鱼？
这老头吃相未毕业太难看了。
裴离自己就是个打鱼的，而且他打出来的都是新鲜的活鱼，可比这咸鱼的口感好太多了。
自己捕的鱼还吃不完呢，买他这干了吧唧的咸鱼，那不纯纯脑子有病。
可如果让裴离掏钱，无疑会助长这种不正之风。
作为一个不爱被薅羊毛的人，在裴离眼里，问路要钱跟拦路抢劫有没什么区别。
他是坚决不会答应的。
况且看这老头一脸尖酸相，贼眉鼠眼一般，裴离打心里助他一辈子卖咸鱼，永不翻身。
本打算绕过黑面老者，找个不要钱的人打听，可举目望去，几十米远都没有人影。
就这老头一个！
真是邪门。
刚才还看到影影绰绰都是人，现在怎么全不见了。
“怎么样，年轻人，想好了是买鱼呢还是直接给钱？”看到裴离一脸懵逼，黑面老者倒是直接，“如果既不买鱼也不愿意掏钱，就哪儿凉快去哪儿待着，别耽误我做生意。”
这老头一副市侩的嘴脸，看得焦桃子火冒三丈，指着摊子上一堆腥味冲天的咸鱼说道，“买你什么臭咸鱼，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人家就是地地道道的渔民，捕的鱼可比你这些臭鱼烂虾强太多了。”
见焦桃子伶牙俐齿，把自己一顿骂，黑面老者反倒平静了许多，慢悠悠地说道，“渔民有什么了不起，我早就闻出了他身上的鱼腥味了，不瞒你说，老子以前也是渔民，老了下不了水了，不照样卖咸鱼，你们呐，想要问路不想买咸鱼，那就直接拿钱，别跟我扯什么乱七八糟的。”
好家伙，这老头以前也是渔民。
看他手指的纹路和指甲里的淤青，再加上佝偻得如同一棵老松树一样的腰背，的确像留下了拉网捕鱼的职业病。
打一辈子鱼，什么福也没享着，回头还要卖咸鱼，这日子过得也是够苦的。
可这也不是他拦路抢劫的理由啊。
做人的本分都没有了，那还是人么。
就在裴离将要借故找黑面老人的麻烦时，却发现他身后露出了一个小脑袋。
怯生生地看着自己和焦桃子两个陌生人。
这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不光穿得邋里邋遢，而且一脸灰尘，一看就是许久没有洗过脸造成的。
他的脸色同样很黑，不用思考就能知道，这孩子是眼前这个卖咸鱼的下的崽。
孩子像只受惊的小猫一样，不安的看着裴离，嘴角还有口水流出来。
这是个痴呆儿。
原本还满腔怒火的裴离，看到孩子后，顿时没有了之前的冲动。
他也瞬间理解了黑面老者为何这么刻薄，敢情是有这么个孩子要养，而且还要养活一辈子。
裴离蹲在摊子前，对着孩子笑了笑，打起了招呼，“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啊？”
“阿...阿...阿.正。”听到裴离跟自己说话，小男孩不但不再胆怯，反而从老者身后呢钻出来，口齿不清地回答道。
听到男孩的话语，黑面老者顿时大吃一惊，连忙将孩子抱在怀里，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啊，儿子你会说话了！太好了，我儿子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从老者的夸张表情不难看出，这孩子长这么大，应该都没开口说过话。
只是见了裴离之后，才说出了人生第一句话。
“阿正？”裴离顺势摸了摸孩子有些脏乱的头，柔声说道，“好名字，以后要把小脸蛋洗干净，男孩子也不能脏兮兮的，知道吗？”
“知...知道了。”阿正用力点了头点，脸上露出一个迷人的小酒窝。
就是这黑色的酒窝，多少有点违和感。
裴离抬头看着黑面老者，正色说道，“既然以前是同行，就不要说两家话了，我看你在这里也没什么生意上门，不如把这些鱼送到风月楼去，就说掌柜的要买，自然会有人收了你的鱼，该多少钱也会有人给你结清的。”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被裴离这么一说，老者的脸瞬间变成了黑红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你的到来让我这痴儿学会了说话，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现在又要帮我把咸鱼售卖出去，想一想我之前那样对你，实属不应该。”
听完黑面老者的话，裴离也感觉到十分奇怪，怎么这小男孩早不说话，晚别说话，偏偏就在自己搭讪的时候，开口说话了。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焦桃子手中的鸟笼里好像有了动静。
铁蛋发出了“嘶嘶溜溜”的叫声。
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裴离自己能听到。
只是这小家伙怎么突然就有了反应。
该不会阿正能开口说话，跟它有关系吧。
想到这里，裴离将鸟笼的一角掀开，果然看到铁蛋浑身发着绿光，像做法一样，正聚精会神地对着阿正的方向手舞足蹈。
看来这个痴呆的孩子，还真是铁蛋救过来的。
只是铁蛋为何会出手救一个素不相识之人，裴离也不得而知。
难道这家伙也是出于一片善心。
就在这时，只听“噗通”一声，黑面老者双膝一软，跪在了裴离的脚下。
被吓了一跳，裴离连忙转过身。
老者无地自容，满脸愧疚，哭诉道，“小郎君，我真是白活这么大岁数，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几巴掌吧。”
说着，黑面老者拉着裴离的手，用力朝自己脸上打。
阿正看到自己便宜老爹跪下来给裴离道歉。
他也跟着跪了下来。
“爹，你别这样。”
阿正说话已经没有磕巴的感觉，眼眸里不再有浑浊的杂质，已经与一般的同龄孩子没有二致。
裴离知道，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铁蛋的功劳。
是这个圆不溜秋的家伙，用了什么法术，将阿正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
“儿子，你的病全好了，太好了，快跟爹一起，好好谢谢咱们的救命恩人。”看到阿正的神智如此清醒，说话也十分利索，黑面老者更激动了。
不光跪在地上，开始“砰砰砰”一连给裴离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