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的寶藏

蚊子與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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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該去拜訪三叔了。三叔是那種古樸型的老人。

在田野裏,隔著老遠,我就看見了他那件深藍色的汗衫。他站在田塍上洗幹淨腳上的泥,領著我往家裏走。村裏的男女老幼同平時一樣,見了他都不打招呼,徑直地走過去,有的過去後還回轉身,站在那裏看三叔的背影。我們村裏人都有很重的心事。

三叔的模樣有些衰老,有些令人傷感,步子也邁得不如從前那麽幹脆,有些拖泥帶水的。一同我走在一起,他又老毛病複發,神情不自然地拉住我,要我傾聽從山那邊傳過來的一種聲音。這種時候,我往往對自己的判斷完全沒有把握,忸忸怩怩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三叔就因此生起氣來,自顧自地走了。走一段他又忘了生氣,又叫我傾聽,而我聽了半天又沒有結果。就這樣兩人都懷著怨恨到家了。

三叔的家簡單得讓人寒心,就是山腳下的一間瓦房,用山坡當一麵牆,像一個倚在坡邊苟延殘喘的老人。房裏有一隻很大的煤火灶,占去了房間的三分之一,灶邊是大儲藏櫃,夜裏當三叔的床。

一進屋三叔就從碗櫥裏拿出小銅壺給我燒茶喝。茶在火上煮了些時間,然後倒進大杯子,褐色的**有種嗆人的芳香。我皺著眉頭喝下去,聽見三叔在旁邊說:

“‘五適茶’能消百病呀。”

我並不需要消百病,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不再喝。三叔又很不高興。

一會兒門外就有了響動,三叔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笑容,粗糙的老皮也柔和了好多。他垂下眼皮等待著。

進來的是阿為。村上的二流子,這一帶有名的無賴。我從來都不理解三叔和他之間的關係。以三叔的莊重和世故,毫無疑問應該遠離這種人才對,可他們偏偏有著密切的關係。

阿為在灶邊一坐下就提起銅壺倒茶喝,脖子一仰喝光了一大杯。他還用他的髒手在我的大腿上猛拍了一下,要我不要“裝斯文”。我厭惡地坐得離他遠一點,他又不依不饒地湊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