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死亡

第一百章 流泪狂殴的苦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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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流泪狂殴的苦爷

夕阳渐渐贴近了地平线,几缕乌云缓缓飘过,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天空的蓝色越来越幽深,似乎有几颗星星从天幕中探出了头,在天际若影若现。

两台车疯狂地在狭窄道路上一前一后地追逐,已经远离香蕉园有3、4公里。道路两旁长满了一米高的香茅草,这附近已经看不到村庄,离蒋春要去的地方还有十来公里。奇骏的右后胎已经被打爆了,轮毂在水泥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挂在轮毂上的橡胶皮被拖着淹没在星星点点的火星里。

双手稳稳地扶着方向盘,蒋春在寻找着最好的反击时间与地点。

后方的凯美瑞里,拿着AK47的家伙坐进后座在更换第三个弹匣。前排副驾驶座的车窗也打开了,有人拿着手枪探身也对着奇骏打光了弹匣里的子弹。但蒋春忽左忽右一直在躲避,只有一颗子弹从敞开的后窗射了进来,打在挡风玻璃上,玻璃上出现了像蜘蛛网一般的线条向四周蔓延,玻璃并没破碎,可蒋春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AK47的声音再次响起。

蒋春持续拖着只剩三个好轮胎的奇骏在双车道上走着S型路线。在追逐途中,有一次被凯美瑞超到了前方,蒋春疯狂地迎面撞了过去,吓得那司机差点将车开进了一旁的香蕉林里。从那时候开始,凯美瑞就一直与奇骏保持着精准的距离——既让蒋春无法回头反击,也让奇骏保留在射程之内。三人都知道,奇骏坚持不了多久了。

奇骏沿着道路右侧行驶了几十米。

凯美瑞行驶在左侧道路,AK47的枪口喷射出火焰,子弹在车身上打出一条斜线,一发子弹射进了左前胎,伴随着爆胎的声音,奇骏的车身震了震。

蒋春朝右猛打方向盘,车身扑进了香茅地里。

几乎在驶进香茅地的那一瞬间,蒋春打开了车门。当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的时候,尖而细长的香茅叶被车轮挤压得朝两侧分开,车轮下,被折断的香茅草扑扑簌簌。蒋春推开车门,抓起HS2000扑进了香茅地里。

奇骏歪歪斜斜地朝前行驶了几十米,不知道被撞上了什么,轮胎停止了转动,紧接着发动机也没了声音。

那台灰色的凯美瑞朝前方驶出数米之后,刹车片发出尖利的声音停在了香茅地的侧边。车上跳下来三个人,后座的家伙拿着AK47就追进了香茅地,前排的两个家伙其中一个跳上了车顶,另一名绕到后厢打开车厢,取出一支霰弹枪、一支AK47与弹药,将AK递给了车顶上的家伙,自己拿着霰弹枪,也冲进了香茅地。

风儿静静地吹,火药味与香茅草散发出的清香味搅和在一起,在空气中弥漫,马路上清晰的轮胎印朝右急转,看上去触目惊心。车顶上的家伙端着AK47小心翼翼地眺望着香茅地的动静,而另两个枪手,也在香茅地里端枪小心地搜索。

风平浪静。

香茅地里,除了被风摇动的香茅叶,没有其他的异动,没有动物行走的痕迹。

人影从凯美瑞旁边冒出的时候,车顶上的家伙敏捷地移动枪口,但HS2000的手枪子弹无情地从他的额角穿入,他手中拿着的AK47被一只手夺了过去,然后又是一发子弹将他的脑袋轰了一个大洞,尸体直愣愣地从车顶摔了下来,压倒了一片香茅草。

AK47清脆的声音爆豆一般地响起,蒋春将身体趴到最低,只是迅速对准那边方向,将AK47的子弹打完。待两声惨叫声扑入耳内之后,蒋春扔掉手中的AK47,端着手枪佝偻着身子,像条蛇一般地在穿行在香茅草丛中,朝着惨叫声发出的方向接近。

离蒋春几米远的地方,那位从开始就拿AK47对着蒋春扫射的家伙睁大着眼睛 半躺在地下,上半身斜靠在茂密的香茅草上,手中还端着那支步枪,血液从他的胸口汩汩流出,两条腿血肉模糊,左腿露出白色的骨茬。

一只手缓缓从他身后的草丛中伸出,摸了摸尚有温度的尸体,然后那只手缩了回去,引起的动静随着草浪起伏而消失。

离那具尸体几米远的草丛里,那位拿着霰弹枪的家伙半蹲在一丛草后,右肩膀上血肉模糊。这是一个精瘦却肌肉结实的汉子,那张瘦削的脸上留着几缕胡须,嘴角轻扬,带着残忍的笑意,喉咙里发出痛楚的呻吟声,之后迅速转换位置,手中的霰弹枪对准道路的方向。

那只手突兀地从枪手身后出现,抓住了霰弹枪的枪身猛地冲地下压去。枪手脸上的神情变幻,将身体左转,抬起未受伤的胳膊,手肘朝后上方击打向偷袭者的头部,他的左手还抓着霰弹枪的枪身,左脚前伸,也顺势朝右边一拖,想将枪从对方的手中拔出。

身后的偷袭者如跗骨之蛆般,左脚跟着枪手朝前一步,躲开力沉势重的一肘。身体转了一圈,那把霰弹枪便落进了偷袭者的手里。然后霰弹枪被当成了棒球棍,先是砸在了枪手侧踢的左小腿,第二下砸在枪手受伤的右肩膀,骨裂声紧随在木托的敲击声之后。那枪手还没来得及呼痛,刚想抬臂格挡,便被手枪的枪管在喉咙狠狠地刺了一下,那一下不轻不重,但却让枪手张大了嘴,困难地吸气,双手情不自禁地去抱住自己的喉咙。

枪手后退了几步,然后他看见了那个被追逐的人站在自己的正前方,右手拿着手枪,左手抓住霰弹枪的枪管,让他讶然的是,这家伙那张白净书生般的脸上,竟然挂着泪水。

似乎对自己的动作有些不满意,那位文静书生般的家伙擦了擦眼泪,突然朝前跨出一步,霰弹枪的枪托狠狠地顶向枪手的小腹,一下、两下……,枪手疼得连连后退,喉咙仍旧呼吸困难,但对方仍旧逼近,右手反握手枪,枪柄砸向枪手的右肩伤口。那位外边阴险狡诈的枪手终于歪倒在地上。但那位哭得稀里哗啦的家伙还是不依不饶地迈出一步,脚尖踢向枪手的胸膛。

“别打了。”枪手在地上滚动,暗哑地嘶叫,抬起一只手制止着眼前这个疯子。

但那条腿还是在他身上踹了几下,那个人才停止动作,喘了几口之后,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不想挨打,就告诉我,谁派你来的。”蒋春抬手擦掉满眶的眼泪,对地上满脸痛苦的枪手挤出一个笑容,可眼神里没有丝毫笑意。伸出手在枪手身上拍了拍,“不好意思,收不住手。”

枪手看着眼神冰冷的蒋春,心里一万只草泥马飞过。可他只能是乖乖地躺在地上,忍着骨头散架般的疼痛、忍住呻吟,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我不知道指派的是谁,我只是个枪手而已。”

蒋春轻轻拍打着枪手的那只手突然变幻了位置,盖在了枪手的伤口上狠狠一压。枪手刚想嚎叫,但却被另一只捂住了嘴巴,几秒钟之后方才放开。枪手从剧痛中回过神来,但那股狠戾劲也被蒋春给激了出来,发出夜枭般的低吼,“我他妈是真不知道,你他妈敢杀我嘛?你是警察。”

但他说了那句话之后就后悔了,因为他发现眼前的家伙真的将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便赶紧缩了缩头,“我们也是收钱干活的而已啊。”

蒋春点了点头,枪管仍旧顶在枪手的额头上,“那就告诉我,谁给你钱?安排你们什么活?”

“我老大,叫木虎。他分派给我们的任务,说是要从你手上拿走录像带什么的,反正你身上的东西我们都得带回去。”枪手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圈,言语突然变得流利。

“哦?”蒋春不动声色,继续追问,“让你们杀了我,然后拿走我的东西?对吗,你们怎么知道东西还在我身上?”

枪手眨眨眼,“我们在你的身边有线人啊。”

蒋春白净的脸上突然又起了红晕,眼睛里一层雾气,他换了一个姿势蹲着以便自己的身体更稳当,右手捏成凤眼拳,凸出的中指指节击打在枪手的胸口上。

“需要我重新再问一遍?还是直接杀了你我自己去找资料。”

枪手双腿猛地绷直,上半身则弯曲着,眼眶都瞪裂了,眼球外凸,保持着这个姿势几秒之后才张嘴从喉咙里吐出一口气。

“谁叫你来的,你们怎么知道东西还在我身上?”蒋春的声音不重。

“周易,黄家的保镖头子。”枪手一边咝咝地吸着凉气,但不敢不回答,也不敢再说话欺骗眼前这个变态的家伙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有一边揍人一边哭的死变态,在枪手的印象中,身边的人凡是穷凶极恶之辈,最多是像周易那种喜怒不形于色、杀人也是笑眯眯的家伙。谁他妈像眼前这人这样啊。

“嗯。然后呢?你是他手下?”

“不是,我们是他从外面请来的。”枪手竹筒倒豆子,“他让我们找到你抓住你,最好不要弄死,如果没找到东西也能审讯你。”

“你的仇人木虎,是干嘛的?”蒋春漫不经心地拿着那支HS200在枪手的身上滑动,眼神诡异,瞟向香茅草地上的天空。

枪手挪动了一下身躯,枪管在笼罩四野的暮色中冰冷残酷,滑动在身上像是一条毒蛇般让人难受。

“独行大盗。”

说完这句话,枪手恨不得狠狠地啐上一口。蒋春疑惑地看着他,“抢过你的东西?然后你又搞不定他?所以栽赃嫁祸?”

枪手沉默不语。

抬头看看天色,蒋春很有耐心地再问了几个问题。枪手很老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当蒋春久久不语的时候,枪手那双狠戾的眼睛里露出了恐惧,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杀我的,对吧?”

他眼前的白净书生突然笑了,然后他的左胳膊剧痛,视线模糊,很快便被黑暗包围。

蒋春松开了那只搭在枪手后颈上的手,自言自语,“我他妈是警察耶,怎么会杀你。”

从口袋里摸出电话,拨下一串号码,接通之后,蒋春用温纯的嗓音通知对方,“我遇袭了,干掉了两个,还有一个被弄残了,你过来带回去好好再问问。”

电话里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回话,蒋春便说了地址,不过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因为他的车只能丢在原地了,那台枪手的凯美瑞,自己要借用一番,然后挂了电话,先是从奇骏车里找出自己的包裹,大步走向道路边。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蒋春拿起手机看了看,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想了想,等铃声响了几声之后才摁下通话键,放在了耳边。

夜幕降临了大地,远方山脚下,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

那里是最平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