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再回緬因
緬因國,日光城機場,
飛機落地的劇烈震動,讓艙內的乘客幾乎同時大叫一聲。連雲偉身邊坐著的小夥子扭頭左右看了看,笑眯眯的問連雲偉,“他們在叫什麽啊?”
“你膽子很大。他們很恐懼,可是你完全沒表現出擔憂的樣子。”
連雲偉衝著小夥子比比大拇指,滿足了小夥子尋求誇獎的欲望,便再次將實現停留在手中的雜誌上。這短短的飛行距離,他已經被身邊的白人小夥子嘮叨得恨不得塞住耳朵。裝睡都不行,小夥子會很不客氣地用手肘碰碰他,然後繼續說話。
坐在連雲偉另一側的慕容婧憋笑大概憋的挺難受,滿臉漲紅。她與那小夥子的座位將連雲偉夾在中間。蔣春安排的機票是連雲偉提前一小時在機場等候,可慕容婧覺得純粹就是多此一舉,很不客氣地訓了一頓蔣春之後,將機票退了與連雲偉購買了同一個航班。
想起起飛時空乘人員的演示連雲偉滿心厭惡,空乘說若是遇到飛機忽然下墜的情況,乘客需要用那塊看起來不大靠得住的玩意兒罩住口鼻來幫助呼吸。他在某本雜誌上以及當年教官滿臉笑容的訓示中都找到過答案——飛機緊急水上降落時幸存率為零,為零!
戴著假發套,連雲偉總覺得頭部癢癢的,他現在看起來像個中年藝術家,那頭長發可與當初的雲盤媲美,還在臉上黏了一圈絡腮胡,鼻梁上的角質鏡框讓他多了些斯文氣,眉毛還被慕容婧弄得細長黢黑。用連雲偉的話來說,現在倆人的形象更像是一對父女。畢竟慕容婧走的可是青春活潑風,一頭烏發在頭頂紮了個丸子頭,素麵朝天再配著大墨鏡,牛仔短褲下的腿長一米八,白T恤上繡著幾個幾個中文字:梅染茶白、胭脂竹青。
飛機降落在機場,好不容易走出機艙,連雲偉已經想好,如果那孫子再糾纏不休,便將他引進廁所打暈算逑。但小夥子隻是糾纏著慕容婧要了個電話號碼,便滿心歡喜地離開,臨走的時候還向慕容婧拋了個飛吻。連雲偉悻悻地捏了捏拳頭,被慕容婧看在眼裏,出言取笑,“你還以為喜歡你呢?”
將背包提在手裏掂了掂,連雲偉滿臉認真地看著慕容婧,“不,是我喜歡他。趕緊走吧,八卦女。”
“你看上去像是吃醋了。”慕容婧跟在連雲偉身後,看著連雲偉“飄逸長發”吃吃直笑,覺得自己其實比這男人矮不了多少,便緊走幾步,與連雲偉並排,右手搭上連雲偉的肩膀。
“嗯,是是是,我都酸死了。”連雲偉有些不自然,但也任慕容婧在自己身邊蹦蹦跳跳,他覺得這女孩身上的氣味好好聞,隻是慕容婧走到行李轉盤處便放下了手,連雲偉心裏還有些小失望,真心覺得自己臉皮不夠厚,要不然自己也可以去搭搭慕容婧的肩膀?
“咦?”
一個女性的聲音從右翼的人群中響起,聲音中透著驚喜。連雲偉與慕容婧循聲看去,然後回頭相視一笑——他們倆看見一位身材嬌小的女子,背著一隻與自己都差不多大的背囊,歡天喜地地從人群中衝了出去,跳進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輕人的懷裏。那位年輕人開心地將小姑娘抱起來,在原地轉了兩圈。
連雲偉的眼睛不自覺地眯了眯,他看見那個小夥子在轉動的時候腳踝部位有些不正常,在那個位置鼓鼓囊囊,像是藏著一把微型手槍。不過他並沒有將情況對慕容婧說明,隻是伸出右手牽起慕容婧的左手,把這女孩弄得心裏如小鹿亂蹦,然後又心裏一鬆,左手先是悄悄縮了縮,可卻又趕緊伸展五指,反握住連雲偉的手,輕輕捏了捏,心思百轉千回。
“安全屋的設施是禿子安排的麽?”連雲偉突然有些尷尬,便假裝低頭去拉那並不存在的鞋帶,順勢鬆開了手。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唐突,側頭看慕容婧的時候,發現慕容婧也有些不自然,便更加內疚,隻能抬頭顧左右而言他。
“對了,雲盤呢?”
“禿子安排什麽?”慕容婧沒聽明白,回頭看了看持續從安檢走出來的人群,留著短發的雲盤孤零零走在一旁,身邊三尺以內無人,但也沒有人去留意這種事情,畢竟剪著短發的雲盤依舊是雲盤,依舊是那副‘你再看我就殺了你’的屌樣。
“呶,雲盤在那呢。”
慕容婧由開始的不自然變得有些小不爽,她憤憤然地帶點小賭氣的心情牽住連雲偉的手,幾乎是拖著連雲偉朝前走。後麵的雲盤看見這一幕,咧嘴無聲地微笑,大概是想起自己的微笑並不溫和,很快收斂了笑容,落後他們身後幾十米,朝著大門走去。待會兒他們得分開行動,雲盤的目標太明顯了,機場附近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在盯著呢。
無奈地歎口氣,連雲偉隨著慕容婧走出大門。出租車的方向人群排成了長龍,連雲偉單手整整肩膀上的背帶,轉頭看向慕容婧,“你不是說有人來接?”
“則嘖嘖嘖……。”在他們身邊,一個醇厚低沉的男中音響起,“你說你裝扮得這麽醜幹嘛?真的挺像一對父女的。”
連雲偉愕然側頭,看見那雙鷹眼正盯著自己與慕容婧落在一起的手,眼裏盡是捉狹的笑意。連雲偉不禁老臉一紅,趕緊鬆開了自己的手——不知不覺地,他早就握緊了慕容婧的手。他身邊的慕容婧倒還自然一些,落落大方地看著戴著假發、穿著黑色襯衣與西褲看上去道貌岸然的禿子,抿嘴一笑。
“沒事沒事,父女倆拉個手沒什麽大不了的。”禿子臉色依舊蒼白,似笑非笑。他先是與慕容婧點點頭,之後眼睛仍舊盯著連雲偉的手,“我說啊,你化裝有毛用,慕容姑娘還是一幅本色出鏡,好像別人不認識她似的。”
“禿子哥,我化裝了的好吧。”慕容婧指了指頭上頂著的丸子頭與黑邊鏡框的眼鏡。“是連大鳥說的,不需要更改太多,就這樣挺好。”
“嗯呐嗯呐,連大鳥說的都對。”禿子衝著道路旁的一台蘭德酷路澤揚揚下巴,“走吧,上車再說。”
連雲偉仍舊滿臉無奈,整整自己肩膀上的背囊走在禿子身旁。他心裏仍舊有些後怕,從機場內走出門口那一段路,自己像喝醉酒一般的迷迷糊糊,心神幾乎全部被手中的那隻柔軟的手吸引了過去,竟然沒看見隻是簡單化裝的禿子。他知道,禿子語含譏諷並非是針對慕容婧,而是自己竟然放鬆了警惕性。
慕容婧快步跟上,小聲地問連雲偉,“我們還是去安全屋住吧。”
“放心放心,你們一定會住在一起的。”禿子的耳朵尖,伸手拉開副駕駛的車門的時候,轉過頭笑著對慕容婧說,“風雨同路的人,未來會更恩愛哦。”
慕容婧臉色緋紅,瞪了一眼禿子。
連雲偉打開後廂將慕容婧是箱子與自己的背囊塞進車廂內,裝著沒聽到。
他知道,這一路耳朵又有得受了。禿子這破嘴,損死人不償命的。何況今天給抓了個正著,不知道會怎麽編排自己呢。
車上的司機待連雲偉上車之後,看了看後視鏡,便油門一轟,越野車朝前躥了出去。
在他們身後,雲盤悠悠然地上了一台黑色的本田思域,駕車的司機與雲盤仿佛一母同胞,滿臉橫肉,油膩膩的頭發紮成了馬尾。
他們誰也沒有發現,在他們走出機場大門的時候,一位看上去麵容蒼老的男人,提著一隻華美精致的皮箱出現在門口,隻是如果細看,那雙手保養得非常好,手指修長,指甲剪得幹幹淨淨。他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連雲偉與慕容婧牽手走出大廳,看見禿子與連雲偉三人走向越野車,看到越野車離開。之後,老人走向側麵的手扶電梯,那裏通向停車場。
太陽越升越高,地麵上樓房的陰影漸漸被光線占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