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老人要斩草除根
凌晨5点，那群打了一场并不糊涂的糊涂仗的雇佣兵才到达离日光城只有20公里的阐邦，分别去到指定的休憩地点之后，那位头领模样的中年壮汉离开了自己所居住的地方，换了便服之后，仅仅带着一名手下驾驶着一台黑色的破旧吉普前往日光城内。驾驶汽车的小伙子就是头领口中的“老鹰”，他似乎对道理十分熟悉，一路上专挑僻静的小路行驶，大约在6点10分，他们便到了瑞光大金塔附近的英灵大街。
这个时间段，英灵街上已经有行驶的车流与早起的人群，当第一缕阳光跳出天幕，驱赶走黑夜，在城市的上空笼罩。洒水车开始一天的工作，街道上绿色的植物在水雾中招摇，早餐的香气弥漫着空气之中。
吉普车在瑞光大金塔周围绕了一圈，后座上一直在闭目休憩的壮汉睁开眼睛，回过头从后挡风玻璃处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吉普车后，一个半大的孩子揉着眼睛看着这台脏兮兮的车轰鸣着消失在道路尽头，几名穿着工装的男性手中咬着大饼，脏兮兮的鞋子踩在乌糟糟的地面走向工地，那边的脚手架上已经有人在开始大声地吆喝。
吉普车沿着道路朝西北驶了几百米，驶进皇家湖旁边的一个别墅区。岗亭的保安是一位瘦削精干的小伙子，他只是在监视器里看见了车牌，便赶紧将起落架打开，吉普在岗亭边略微带了带刹车，径直驶进了院内，再七拐八弯一阵之后才驶进一栋靠近湖畔的别墅地下车库。
壮汉与老鹰双脚落地，便看见了在门口等待的娃娃脸小伙子。壮汉大步走向门口，娃娃脸也在脸上堆上一丝笑容，两个人互相击掌、拥抱。
“阿加索。”
“默克多，干爹在等你呢。”娃娃脸轻轻拍了拍壮汉的后背，他的个头比壮汉还高，只是那张娃娃脸让他看上去没那么高大成熟。
“你们等了一晚上？”默克多松开拥抱，匆匆走上台阶。在他身后，娃娃脸阿加索与老鹰互相点点头，也迈步走进门口。
老鹰没敢抬头四处张望，他知道在这幽暗的地下室内，肯定还有人趴在枪后，只是枪口不一定对准的是自己的方向而已。
“老板心情如何？”默克多在沙发上等待的空闲，悄悄朝坐在身边的阿加索挤挤眼。
“损失了几个？”
“7个，预期之内，我们自己带出来的，毫发无损。”默克多看着茶几上摆放着玉米粥、麻酱烧饼、萝卜丝饼以及几碟卤肉，咽了咽口水，发出清晰的喉结滚动声。
整晚未睡不算问题，可早这样的早晨面对着美好的食物，饥饿感就像腹中的怪兽翻腾，让人头晕目眩。
老人沿着楼梯从二楼走下，健硕的躯体上身披着一件有些老旧的长袖丝绒睡衣，下身穿着一条白色格子的睡裤，一双很有些年头的拖鞋套在脚上。他其实也是一晚上都没睡着，但看上去精神很好。当他看见客厅里的三人齐刷刷站起的时候，微笑找摆了摆手。
“你们都吃点东西吧。默克多，兄弟们都安顿好了吗？”
默克多从自己站立的位置走了出来，站到沙发一侧，待老人坐下之后，忍不住说了一句真话，“老板，您不化妆的时候，我就特别放松特别亲切。”
但他赶紧又接上老人的问题，“兄弟们都安顿好了的，我只是将他们彼此之间的结构略微调整了一下，有一组之前我们并没有合作过，便将他们打散了放在其他组。”
“你安排好就成了。”老人点点头，伸出手摘掉自己身上的丝绒睡衣，随意地丢在沙发扶手上。“来来来，我们先吃点，默克多咽口水的声音，我在楼上都听到啦。”
阿加索沉默地将茶几上的碗筷分配了一番，自己也端着一碗粥三两口就倒进嘴内，老人伸出筷子敲敲阿加索的手指，笑骂道，“吃慢点，这又不是没食物，也没人跟你抢啊。”
一旁正在狼吞虎咽的默克多与老鹰互相诧异地看了一眼。
今天的老板很奇怪啊。以前虽然也一样与大家谈笑风生，但今天这样子，却像是变了一种风格。不过两人也没有说话，只是熟练地使用着筷子在茶几上的菜肴中夹拎。他们俩使用筷子，也是老人逼着学会的。老人曾经告诉他们，能灵活地使用筷子，对于玩枪的人来说有利于锻炼手腕与手指。当然是否锻炼出具体的结果与否，默克多与老鹰以及其他被老人逼着用筷子的同事们，都没有评论过。
“好了，你给我说说，那两拨人马你有什么看法？”见默克多吃完了，老人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从5点开始练拳，这个习惯以及保持了几十年，练拳之后就想吃东西，眼前吃得多，每顿饭都挺吓人。现在年纪大了，喝两碗粥吃两个鸡蛋便饱了。
脑海里闪过那栋林间小屋内的老人，他有一瞬间失神了。
“都在预计之内，难免会有人走漏风声，所以我并不想处罚他们。”默克多先将这突发性事件定性，免得老板必须得追究。“至于说拦截的那一组，我们的确没有预防到他们走水下，毕竟我们过关的那个口岸，附近沼泽密闭，到处是鳄鱼与毒蛇，原本预计他们会在对岸伏击，恐怕也是大雾的原因导致到他们改变了决定。”
“至于那帮运输队，的确是自己撞到枪口上来的。人多，但武器不太好，在丛林里用那种武器只能说是外行，而且他们还得顾忌到货物，便有些束手束脚，最后全歼。”
老人不说话，上半身靠在沙发背上，微眯着眼看着地面。
“拦截的那一组，可以肯定不会是蒙哥马利的队伍，如果是他们，不会一直纠缠下去，蒙哥马利是出了名的小心谨慎，而且他们的队伍里，不能有那么多人对丛林熟悉得像是自家后院似的。”默克多顿了顿，“在我们马上与接应的兄弟碰头的时候，他们被简单的陷阱给套进去了，好在他们几个还算有经验，只是小伤。所以，我反而认为这一支拦截的队伍里，可能有本地人，长期在山林内生活的本地人。又或者是那几个人。”
“哪几个？”阿加索坐直了身子，眼神阴冷，与那张娃娃脸的气质大相径庭。
“连云伟他们。连云伟自己本身就熟悉丛林作战，他们的部队对于超限战那是必修科目，还有那位周睿，他是老军人了，参加在南方的战事里获得过赫赫军功的军人。”
老人突然抬头看着默克多。
默克多在心里轻叹一口气。
每次都这样，自己在汇报的时候便不小心将话题推到了老人要听的那个环节，而且毫不需要别人的追问。
“是白鹊吧。”默克多不再犹豫不决，“应该是白鹊说出去的，但具体透露到哪一步，我想白鹊应该是懂得原则的，不会说出太多。我在上船之前，就已经将白鹊留在身边，在河中间打算让她去死，可这女人竟然跑上了岸，后来突兀地消失在山林内，我们因为被追得很近，也就没回头再去找寻。”
“嗯。”老人点点头，并没有替默克多做出下一步的决定。
只是阿加索的娃娃脸上掠过一丝狠戾之色。
“老板，我们需要在这边待几天？”老鹰先是看了看默克多，在征得默克多的眼神同意之后，才微微朝老人附身，恭敬的问道。
老鹰高鼻阔口，脸上刮不下三两肉。他是默克多的战友，他们部队里能拿的勋章，老鹰几乎都拿了个遍。但还是因为他阴鸷的性格与喜好血腥的毛病，在默克多之前就被赶出了那支队伍。后来默克多被征召到老人的公司，他想的第一个帮手便是老鹰，毕竟他们俩合作以来从不失手。
“我会让阿加索安排好了之后，传达给你们。”老人和颜悦色地看着老鹰，他知道老鹰很想抽烟，可是在他所在的位置，是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的，但老鹰竟然从来就没犯过，这让老人十分满意。
有些手段，并非一定要血腥才能唬人，而是不断地、慢慢地在人心中灌输信念，让他们明白有一天线永远也不能跨越，甚至连挑战的心思都没有。何况一个铁血汉子，如果那点自制力都没有，那么老人肯定会让老鹰去死，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
“今天凌晨，在秋水街那边有人开了几枪就跑了。”老人继续说，“原本这种地方，开个枪什么的就与吃个冰淇淋一样的普通，可今天这事儿不对劲，最先开枪的使用PSS微声手枪，用的是平头子弹。”
“这玩意儿要不就是专业杀手，要不就是特殊部门人士才会使用。”默克多在旁边补了一句。
老人点点头。
“很正常，还是有人想要除掉黄家的，只是，我们的结果与他们想要的结果不一样而已。”默克多抬手摸了摸脸，是啊，我们要是结果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别人很可能只是想杀掉黄彦军而已。
“在行动之前，我不会让他们出门。”默克多看着老人看过来的目光，恍然大悟般地补了一句，但看见老人仍旧摇了摇头，便疑惑地看了看阿加索，想从阿加索这里得到什么启示。
“那个杀手为什么开枪？这一点，我们需要探究一下。证明至少有两拨人才看着那个秋水街，老鹰，你回去嘱咐兄弟们一个都不能离去，等事情结束之后放假都没问题。默克多，我们俩花上半天时间去找找线索。”阿加索盯着默克多说完这段话，然后又像是对着空气说话一般，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你们两个在家陪着干爹。”
默克多与老鹰从沙发上站起来，向老人点点头便跟在阿加索身后走上台阶。前门停着一台黑色路虎，那是阿加索最喜欢的座驾。
他们对阿加索刚才突兀的语言毫无感觉，因为队员们都知道，无论老板在哪，总会有大家从未见过的其他两名队员在保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