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伪装死亡
……
蒙哥马利躺在黄彦军那台古董越野车后面，颈部的枪伤让他奄奄一息。他听见了连云伟与黄彦军的对话，听见了手枪的快速射击声，可是他无能为力。他曾经想过自己的各种死法，确信自己会遭遇到这样的结局——如果你靠玩枪来吃饭，那么最后死在子弹下便是最好的归宿。
只是，他依旧有些不甘心，自己专业的队伍，怎么会被一群混混打败？
他睁大了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一双眼睛从蒙着围巾的脸上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看着低头察看尸体的连云伟，身躯隐藏在黑暗之中。那双眼睛睫毛极长，只是眼神里空洞无物却又充满着仇恨。随即那个脑袋被某人摁了下去，有人附身在她耳边说话，“小姐，我送你去黄老爷那边。”
“我不去。我要换一个安全的地方。”那个声音十分平静，但十分坚决，不容置疑。
“好，我陪你去，赶紧走。”
“送我去湄河吧，我要报仇。”
那个黑影没说话，只是紧了紧自己的衣服，走在黄媛媛的左后侧小心警戒。
……
“你把他杀了？这恐怕很麻烦吧？”大山看着在地上细细检查着黄彦军尸体的连云伟，轻声地问。
他说的是慕容婧那边。
“嗯，反正现在也复活不了啦。”连云伟直起身，随后看见阿加索等人冲了进来。
“你把他杀了？”阿加索皱眉。
“我说他是撞在我子弹上的你信不？”连云伟踉跄了一步，眼前一花，心口随即一闷，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摇摇晃晃地下坠。似乎甬道里爆炸的威力现在才在他身上体现。
阿加索的脸色也苍白得毫无血色，肩膀上与防弹背心右腰部位都有鲜血渗出，大概是刚才冲出甬道也不是十分容易。
他刚想伸手去抓住连云伟，却被大山一把冲过去扶住了后者，大山手中的手枪有意无意地指向了阿加索。
阿加索身边的默克多眼神凌厉，刚想动手，却被阿加索一把拉住，顺手将默克多扯在身边当做自己的扶手，苍白的脸上挂上一丝笑容问道。
“杀了就杀了吧。那个雇佣兵头子蒙哥马利跑了么？”
“我不太认识那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地上的那具尸体。”连云伟也轻轻推开了大山的搀扶，已经换成了右手的枪管指了指那台老古董吉普车的旁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十几位杨胖子的兄弟也冲到了车库门外，虎视眈眈地盯着里面。那台奔驰原本正在燃烧的大火也被几个小伙子拿着灭火器就是一顿狂喷，火焰渐渐熄灭。
阿加索身边的一位兄弟迅速冲过去越野车旁附身察看，站起来对着阿加索点点头。
“那就好，另一个叫做‘扑克’罗伊特的头领也死了，剩下的，能跑的都跑了吧。”阿加索用手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再借助着快要熄灭的火光看了看手上的鲜血。
“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不知道黄家的那个小女儿死了没。”阿加索在默克多的搀扶下，准备朝外面走。
连云伟的眼前瞬间闪过那张秀丽白皙的脸庞，他摇摇头。
“我们说好了不杀女人、不伤无辜。”
“这世界上，哪有人是无辜的。”阿加索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连云伟微笑，“除了刚出生的婴儿？但有时候，我连他们也怀疑。”
这句话十分熟悉，谁曾经也对自己说过来着？
但连云伟想不起是谁说的了，也懒得去想。
他只是对着阿加索报以微笑。
“你，真不想知道我的身份？我这么会能提供直升飞机、专业的武器与团队？以及精准的情报？”欲走又停的阿加索再次问道，他的眼睛里满是好奇，而他扶住默克多肩膀上的那只手青筋毕露。
“我真不想知道。”连云伟笑呵呵地回答，可看着阿加索那只死死抓住别人肩膀的手，他又补了一句，“请代我向老人问好，无需再东躲西逃、伪装死亡，本身就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阿加索与默克多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但又在一瞬间恢复正常。
“连兄弟，我们以后多联系。”阿加索的脸上笑容不变。
车库门口，两台黑色的兰德酷路泽像猛虎般冲了过来，急刹车停在门口。阿加索与默克多带着两名兄弟向众人挥挥手，上了那两台车之后迅速驶离。
阿奇走到连云伟身边，担忧地看着连云伟嘴角的鲜血与惨白的脸，轻声问道，“还有几个打残了的雇佣兵，要不要全部……”。说完，他做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不用了，让他们离开吧。”连云伟缓缓摇头。
“你没事吧。”阿奇伸手搀住连云伟，一只手摁在腰间的通话开关，叫人赶紧开车过来。“秃老大也在车上，地下室的东西让他们去收拾一下？”
“随便他们吧，我们这边一停火，警察就该出现了，他们自己赌运气别被抓了就行，杨胖子知道事情轻重的。”连云伟也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刚才与阿加索的一番暗斗，其实已经耗尽了最后那点气力，“我们现在就走，以防有人看到我们。扔掉你们的通讯系统，改成我们自己的。”
几台越野车驶了过来，阿奇搀着连云伟，大山依旧警戒着，三个人上了其中的一台破旧切诺基，几台车排成直线朝着大街上冲了出去。他们在山地下，遇见了那群事先在山下拦截警察的混混们，正在围住一条路口而让出了另一条道路。几台车呼啸着驶过警灯闪烁的街道，冲下山坡，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阿加索他们，今天损失惨重，直升机毁了还死了几个人，恐怕不会就这么算了。”车上坐着的秃子声音低微，他很是懊恼没能参加今晚的战斗。
“这一些都是小事，唯一让姜洪波火冒三丈的大概是黄彦军死了。接下来，恐怕对我们的报复也少不了，你们平常要小心了。”连云伟坐在秃子的旁边，黑暗中一双眼睛仍旧闪闪发亮。
“嗯，预料之中，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放过黄彦军的。反正他们想怎么来就这么来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这中间，还有一个黄凌璞呢，他们还有得玩，暂时是没空管我们了的。”
“他为什么不搞黄凌璞呢？而且，又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去弄死黄彦军非要借助我们的手？这点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管他呢。我现在没力气想。”秃子低声笑了几声。
“不过，按照姜洪波这种能伪装死亡多少年的家伙，心机深沉远非你我之想象，难保阿加索在储藏室拿走了什么东西也不一定。所以，不管他不管他。你的任务也完结了，杨胖子这孙子的任务也完成了，你们都快离开了，这里又剩下老子一个了，哎哟，想想这心都疼啊，他妈的，你们就是我的扫把星，以后别来找我了知道不。”
“我欠你几条命呢。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就过来陪你。”连云伟抽抽鼻子，嘴巴里的腥甜的血腥味十分难受。
“欠你妹，你也还不起啊，难道自杀还我？去你大爷的，你家慕容姑娘醒过来之后，非扛把AK过来把我突突了不可。老子才不夺人所爱呢。你丫有多远滚多远。”
阿奇与大山会心地微笑。
只是他们都知道，这两位在这里嬉笑怒骂的家伙都没提及云盘，那是因为一旦提及了，就不会再有笑声。
“要是杨胖子被抓了就好玩了。”秃子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
“你说阿梅会不会是喜欢上了这枚无良胖子？？”连云伟突然内心八卦戏份十足了。
秃子哈哈大笑，牵扯到伤口又痛哼了一声，仍旧没有忍住持续低笑了几声，开口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这阿梅，手脚功夫麻利，应该是个揍人的好手。”
“我倒是觉得杨胖子是高攀了。”阿奇在副驾驶座回了一句。
“阿奇不会是动了春心吧？朋友妻不可欺啊，这阿梅，你不能有任何歪念头。”秃子假装正色地斥责阿奇，语气里有着掩盖不了的笑意。
“借我一个胆我也不敢找这样的女的。”阿奇在黑暗中皱皱眉，想起那女人的眼神便觉得不寒而栗。
他、他们都对杨胖子与阿梅的身份很好奇，却没有半点想去问秃子的念头。
连云伟也陷入沉思，但头疼欲裂，后脑勺黏糊糊的，想在心里复盘也毫无精神。
那就回去与秃子一起复盘，今天这事儿，有损失、有收获……
有点犯困了。
几台车在凌晨的道路上一路驰行，消失在星星点点的星光下。
……
在那片被混混围堵的街道旁，一台灰不溜秋的货车里，坐着一位看上去十分沧桑的司机，正在饶有兴致地看着哄哄闹闹的那群混混与警察之间推搡。然后他看见那几台从山坡上冲下来的汽车眼睛一亮。
这是第二波离开的人。
他们真把这件事情给做了？
可这一次却很奇怪的，自己心里竟然没有了被抢生意的感觉，只是绝对有一股莫名的快意？或者是某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司机看了看还在闹哄哄的人群，很干脆地将身体横躺在货车驾驶室里的椅子上，扯上一条破毛毯盖在身上埋头大睡。
在他的身下阴影里，一支改装过的PSS微声手枪安静地躺在椅子上。
警察开始开枪了。
混混们一拥而上，乱成一团。
山坡上，又有几台车呼啸着行驶下来，驶上那条空出来的路口。
警笛震天。
司机呼呼大睡。
……
兰德酷路泽风驰电挚，车窗半开，斜靠在椅子上的阿加索手里拿着卫星电话。
“你说，连云伟那小子宰了黄彦军？”电话里的声音急促。
“是的，干爹。”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干爹，要不要我们顺手将连云伟也宰了算了？他们现在就在我身后几百米的车上。”
“不需要不需要。”电话里的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还真够狠，够果断，知道我们会将人带走不会让他送给国际刑警的，所以杀了是最好的选择。”
“那……。”
“不用杀他，这个人留着比杀了有用。”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自己未能动手？不存在的，我不是那么死板的人。何况，未知的事情太多了，你说呢阿加索？”
“好的，干爹，我明白了。”
挂掉电话，阿加索将电话递给默克多，眼睛凝视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灯火。
已经进入市区了。
天也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