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千秋之义
在摔烂了第三个菜盘之后，连云伟那张老脸通红。
慕容婧坐在客厅内看电视，声音开得很大，电视里枪炮声隆隆，布鲁斯威利斯的似乎在于手下做最后的安排。这是连云伟几天前看完的一部电影，只是与慕容婧闲聊的时候提及。只是慕容婧告诉他，自己也喜欢看这类型的电影时，连云伟是相信的，毕竟慕容婧这类的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应该与普通女孩不一样。
正准备附身收拾地面上碎片的时候，客厅里自动步枪的声音停止了，接着传来某档综艺节目主持人欢快的说话声，再接着就是慕容婧的哈哈大笑声，甚至还呼喝了一嗓子。
“连大鸟，出来看这配种节目啊，主持人长得与秃子似的。”慕容婧大叫，声音欢快。
看着菜板上给切得大小一致、码得整整齐齐的牛肉块，连云伟干脆走到角落拿扫把在地板上将瓷片随意归拢，洗洗手又开始做菜。他今天打算做一道土豆炖牛肉，不过，慕容家的盘子的确太精致太薄太容易碎了，讨厌。
也不在乎连云伟是否有回答，慕容婧继续时而大笑时而点评。
厨房里的连云伟整整围兜，心不在焉、嘴角带笑。
那个可以开枪杀人的女警察，说到底也是个心底纯净爱热闹喜欢八卦的小姑娘啊。
电话铃声急促的响起，这一次连云伟没开震动，是因为慕容婧帮他选了首曲子当做铃声，便想有电话来的时候可以听到。连云伟自然由得她。
“你电话响啦。”
慕容婧喊了一声，连云伟已经走到客厅，从电视机前走过的时候，看见慕容婧侧着头，生怕遗落了某个好玩的镜头。手机放在沙发旁边的小几上，这沙发是慕容婧自己挑选的颜色，灰色带白条纹的布面，据说这样耐脏。小几上叠着几本杂志，连云伟的手机在杂志封面上不断震动还带着铃声。
拿起电话，连云伟便大步走进厨房。其实沙发小几朝前几步便是卧室，可连云伟觉得初次到人家里来，便步入姑娘香闺之中，这不太礼貌。
电话是秃子打来的，他先是寒暄了几句，也说了庆山又返回朱医生处学医的事情。可连云伟就是知道，这秃子有些事情想要告诉自己，却又还没太想好怎么说，便东扯西拉地拖延时间，恐怕再说几句就会挂掉电话了。
“说吧。”连云伟应了几声之后，找到一个秃子说话的空隙，插了一句。
“说啥？”秃子似乎很惊疑。
“告诉我，出什么事情了啊。”
电话那头，秃子沉默了一阵，大概有4、5秒的样子再度吁了一口气。
“刘海失踪了……，你等等，还有，杨胖子也在医院给人弄走了。”
在听到第一小段的时候，连云伟便想问问题，可被秃子打断之后再听完，倒反而冷静了下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
“刘海是昨天傍晚，枪失窃，之后开了一台车离开，但车找到了，人却不见了。杨胖子是今天上午，阿梅准备回国之前去医院看他，发现他已经被人带走了，是伪装成医生带走的。”
连云伟胸口很闷，厨房只有一个小窗，他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线，吸了一口气再吐掉。
“你人在日光城，你的兄弟们有没有得到什么信息？”
“有，一台灰色的厢式货车，但这台车也被遗弃了。找到了车，没找到人，也没接到谁的电话之类的事情，总之就这么不见了。”
听声音，秃子也压抑着火气。
“我可以肯定，是冲我来的。”连云伟沉吟了一阵，便估摸出了味道。
“不一定吧。”
秃子说话的声音飘忽，大概正在对自己告诉连云伟这件事情后悔不已。但是他知道即使自己不说，那么绑架者也会有方法将消息送至。而且毕竟是刘海失踪，除非连云伟断了双腿，否则哪怕他就翻了天也会要冲过去的。
那是兄弟啊。
生死兄弟。
“他们不敢进来，只有想办法让我出去。碰你会很麻烦，所以就挑了刘海再加一个昏迷不醒的胖子，不过胖子应该是个搭头。”连云伟分析道。
客厅的电视声音仍然闹哄哄的，但慕容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厨房门口看着连云伟的背影，脸色平静，眼神平静。
她听到了。
她知道这个伤还未好的男人，又要出去了，而且，这一次没有后备，没有支持，一切都靠他自己了。
与秃子聊了几句，连云伟挂掉了电话。他知道慕容婧到了门口，也知道她听到了自己所说的事情，可这没关系啊，反正还是要告诉她的，因为有些事情还真需要慕容婧的帮助。
“你摔烂了几个碗啊？”慕容婧视线移开，看见角落里的一堆碎渣，惊讶地问，眼神里带着笑意。
“三个。”连云伟老老实实，“手滑，有一个是我掰烂的，太薄了。”
忍俊不禁的慕容婧捂住了嘴，她发现这个围着围兜的男人比那个拿枪的男人更加好看，看着看着心里便柔软了，软绵绵的。
“不用担心，土豆炖牛肉是我的拿手菜，我现在也不用你的盘子了，炖完之后，直接端锅子出来吃，怎么样？”
两人都不曾提及电话里的事情，慕容婧走出门外关掉电视，再回转到厨房帮助连云伟打打下手，剥蒜、洗点青菜之类，连云伟将背后的围裙系带松了松，开始忙活着这堆生食物，期间还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扯了几句。
慕容婧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将手中的蒜放在餐台，慕容婧拍拍手，站到忙碌的连云伟身边，失神了一阵之后，突然低声发问。
“你需要一个护照，不能用你的真名对吧？这件事情，我来帮你弄好。”
连云伟头也不抬，只是反问了一句。
“嗯，需要多久？”
“明天？最迟后天。”
“不行，最迟明天，我希望在绑架者给我传达消息的时候，我已经掌握了一些信息，这样子我才会有机会找到他们。”
“嗯。”慕容婧轻声答应，过得几秒钟，又是忍不住再补了一句，“一定要去的么？”
将拌好的牛肉放进锅里，连云伟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阵，转过头看着慕容婧，眼神温暖。
“是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慕容婧再次沉默了，她将手凑在水龙头下认真地小心翼翼地翻来覆去地洗着，似乎手上沾染了什么洗不掉的东西一般。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的。”
“可是，这件事情既然是针对你的，那么你这样子出去，危险系数比之前更高，告诉马总吗？我觉得告诉一下会比较好些，他应该可以提供一些支持的，哪怕是几乎上的也好。”
“不用。不要给他添麻烦，这是私事，用公事去处理，反而束手束脚。”连云伟摇摇头。“而且，他现在的状况，我们不应该去让他不安心了。”
慕容婧当然明白他说的话里更深一层的意思，可是她还是担心啊，很担心啊。但不能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担心的。
她想到一个分心的方法，也可以帮助连云伟捋一下思路的方法。
“会不会是教士呢？或者是你说的那个阿加索背后的那个人？”
“应该不是阿加索，教士会杀人，但不会绑架人，哦对了，他还会救人呢哈哈。”
连云伟盖上锅盖，再回过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挂满了笑容。不过他很快就正色地告诉慕容婧，“我在想，是赵炳光与田桂华两人之间某一位。”
“为什么？”
“因为阿加索背后的人，想要弄死我，就不会等我回国了。”
这个道理很简单。
“而且，教士杀了李明海之后，那么接下来也应该灭口了。至于我，本来就是中途出现的一个变数，所以能杀掉我最好，不能杀掉我，他们会担心我不知道在什么时间再来那么一下。但是到国内来弄死我，不现实，让我出国的办法只有让刘海出事，还不能让他死，因为他死了，恐怕参与报复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看见连云伟将‘死啊死啊’的这些话挂在嘴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慕容婧倒是放松了一些。
反正劝不住的，既然要去，那就放手帮他一把吧。
他是男人，为了自己的袍泽兄弟，想去做什么，自己总是得支持的。
力所能及。
“那我去打电话，让人做证件。”
“成，待会儿就有香喷喷的新鲜出锅的土豆炖牛肉啦。”连云伟大手一挥，让这姑娘赶紧离开厨房。
香味渐渐在厨房中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