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不择手段
新岛,海洋公园的大成商厦。
傍晚7点以后,从苏明巴到大巴窑这一段路上往往人头汹涌,游客也好本地土著也罢,似乎都很喜欢这条街道两旁的饭店,海洋公园的停车场早就没了车位,导致到路面也停满了汽车,四个交警站在路旁也无计可施。
那两个男人最开始并没有站在一起的,穿着牛仔裤黑T恤的站在马路对面的丰田凯美瑞旁边,车门是打开的,牛仔裤一副等人的模样左顾右盼,偶尔会低头玩玩手机。
另一位穿着大短裤的男性站在苏明巴往海洋公园转弯的路口,短裤的颜色是深灰色带着白花的,灰色T恤上绣着几个英文字母。**在外的胳膊与小腿都十分结实、充满力量感,看上去就知道是经常锻炼或者说从事体力劳动,他也在低头玩手机,另一只手上抓着一支矿泉水。
一个15、6岁瘦骨嶙峋的孩子蹲在大成商厦的台阶上,乱蓬蓬的头发下眼睛眯缝成一条细线,背着一个小小背包,也不知道放着什么,穿着的衣服过于宽大,但说他是个小乞丐又未免牵强,因为他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却十分干净,指甲未曾修剪可也没有污泥。
从大成商厦离开的时候,刘海走到路口,招手拦出租车,与那位站在凯美瑞车边的男性视线碰到了一起。牛仔裤瞬间转移了视线,可大概是觉得这样子就将视线移开很没面子,便再次将脑袋扭转回来,狠狠地盯着刘海。
前方有几台空着的出租车朝这边驶了过来,可被拥挤的车流以及在马路中穿梭的人群堵在了原地。刘海也看见了那位眼神凶狠的男性,不过这种人可以置之不理,倒也不放在心上。他看见那几台出租车在右前方150米左右停了下来,便打算朝前面走上几步,再让出租车掉头就行。
可刚刚迈出几步,突然后背一凉。刘海在瞬间就反应过来,迅速转身、拔枪、抬手,那个蹲在路边的孩子埋身冲了过去,完全无视刘海手中的武器,一把搂住了刘海的腰,肩膀巧之又巧地顶住刘海抬起的右手腋下。
看清楚冲过来的人是个孩子,刘海忍住扣扳机的冲动,但被搂住腰之后,他的左肘抬高砸在那孩子的后背,持枪的右手夹住那孩子的脑袋准备朝后拖扯,可他随即发现,那名对他怒目而视的男子竟然突兀地在他身边出现,双手抓住了刘海持枪的手朝身边一扯,夺下了刘海的手枪,并且将枪口反过来对准了刘海的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刘海单手将那半大小孩抱起,左腿横跨、扭腰,将孩子的身体狠狠砸向了那名男子,顺势倒在地上翻滚。可让他惊讶的是对方并没有扣动扳机,自己的手枪被甩进了人群之中。
被摔在地上的孩子也在地上滚了几圈,在行人的几声惊呼中爬起来撒腿就跑,身形灵活得像条游鱼,借助着穿梭不息的人流几秒钟便无影无踪。但刘海这边却仍旧在打斗,那位穿着大短裤的男子突然从腰间拔出指虎套在手上,刘海在抬腿侧踢的时候,被指虎打在大腿内侧,疼得他直冒冷汗,然后牛仔裤男也冲了过来,手中的短匕首寒光闪闪,冲着刘海的腰部就刺。
刘海朝左略移、后退一步,撞进牛仔裤的怀里,低头闪开对面花短裤打过来的指虎,右手抓住牛仔裤持刀的右手手腕大力朝前一拉,附身将牛仔裤摔倒自己面前,右膝盖跪向对方的脸上,顺手夺过来的匕首在左前方的花短裤结实的小腿上划开一条口子,同时抬左手推开前方顶来的膝盖,第二刀扎向对方的运动鞋,将三寸长的刀刃直愣愣捅进去两寸,当手感觉得触到了地面为止。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接下来,刘海身边的行人们开始尖叫,尤其是两名加起来足足130岁的老妇人,声音足可穿云裂石,将街上钢铁车流中的机械声、喇叭声以及其他人的惊叫声全部掩盖了下去。
四名正在执勤的交警扒开人群冲了过来的时候,刘海已经任凭匕首插在花短裤的脚面上,侧头躲过对方疯狂的拳头,右手从花短裤左臂下穿过去,掌根猛击对方下巴,顺势用脚一勾,将那个子粗壮的家伙推得平飞起来摔在地上。
随即便抬高了双手。
黑黢黢的四支手枪对着他。
惊慌的人群一看见警察的出现,便再次围了过来,畏畏缩缩地由远及近,对着高举着双手的刘海指指点点。
“警察,证件在我左边口袋里。”刘海冲着那位据枪朝自己逼近的警察开口,“我拿一下?”
“慢慢拿,扔过来。”一名看模样比较成熟的警察低吼,另外一名警察朝后撤,指挥那些围观过来的人朝后退。可人潮仍旧将他们五个人围在圈子中央,在车与车之间将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另一名警察已经绕到刘海身后,枪口对准的是地上被他用膝盖砸了个满脸桃花开的牛仔裤。
当他们拿到刘海的证件的时候,那个年长的警察脸色变了变,赶紧收枪敬礼。他们不认识眼前的这个黢黑瘦削、个子不高的男人是海岸警察部队的教官。然后赶紧指挥其他手足将地上直哼哼的花短裤与仍旧昏迷中的牛仔裤上了手铐。
来不及与那几名警察废话,连云伟冲进停止不动的车流当中,在刚才自己手枪落地的位置去,趴在地上寻找自己的配枪。可是他找了一圈又一圈,手枪都不见踪影。
“刘教官,你找什么?”那名年长警察发现刘海在马路中间的车辆上跳上跳下、神情不对,便赶紧走过去询问,并且也开始在马路中间仔细寻找。当刘海告诉他是自己的配枪不见了的时候,年长的警察脸色也变了。
在新岛,遗失配枪的警察是要判刑的。
老警察赶紧安排另几位兄弟一起,马上疏散交通、截住后方是过来的车辆,打算仔细搜寻路面的时候,一位司机从车上下来了,他大声地示意警察走过去,然后告诉他们说,那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在逃跑的时候,从地上捡了一样东西,看样子也像是那把枪,因为枪甩出去的时候,先是砸在他的引擎盖上再滑落在地的。
刘海耸耸肩膀。
这他妈什么操作?谁要针对自己呢?他掏出手机,拨下一串号码,刚想摁下拨出键的时候,手机便响了起来,显示屏上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刘海。”
电话里的声音很陌生,声音沙哑,忽高忽低。
“你想干嘛呢?”刘海对着老警察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指挥交通,然后自己走到了旁边。
“你说,你的枪被抢了,然后用你的子弹射进某个副总统的脑袋,会怎么样呢?”
“不会怎么样,他死了而已,我反正要坐牢。但是你知道要是我找到你了会是什么情况吗?”
“嗯,你说说看。”那个飘忽的声音呵呵笑了。
“你会死的。”刘海侧头看了看那两个普通的街头混混,知道就算是审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吓死我了,对了你想要拿回去不?你来拿啊?”声音飘忽不定,继续呵呵冷笑。
“好哇。”刘海满口答应。
那个声音说了一个地址便挂了电话。
在路旁思考了半分钟,刘海拨通了电话,让人过来把那两个混混带走,自己便借了一台交警开来的无标志的警车,朝着目的地驶去。
真以为自己在红尘中太久便不会杀人了?
刘海很干脆地将吸顶警灯放在车顶,拉响了警笛,冲上了辅道。
……
缅因国,阳光城。
阿梅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住处,室内收拾得整整齐齐——窗前的书桌上铺着粉红色的塑料桌布,桌面上的花瓶内插着几支生机勃勃的百合花,淡蓝色的纱幔垂在床沿,床头柜上的三角粗布垫子叠得方方正正。
视线下移之后,阿梅低头附身,将进门的小地毯扯了扯,使地毯的边沿与门框合缝。然后轻轻推上门,木门的门轴咔咔作响。
提着小小的皮箱转身下楼,阿梅心底里有些酸。
自从卧底以来,这个国家、这座城市、这栋楼,来来回回住了无数次。原本毫无留恋地说走就走,可在这即将离开的时候,心里却还是不舍的。
不舍的还有那个人,那些日子。
接她的汽车就在楼下,司机是目前仍旧不知道她身份的小四。看着阿梅从大门走出,小四的眼角跳了跳:他到现在才发现,这平常持刀砍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性格乖张阴戾的阿梅姐,竟然如此漂亮。鹅黄色的内裙衬着黑色带淡红色碎花的披肩,这种嚣张的装扮在阿梅身上却浑然天成,脸上的粉底涂抹得十分均匀,也掩盖了脖子上即将恢复的疤痕,口红略艳,但却很好地衬托出阿梅的气质,脚下蹬的一双运动鞋竟然与那身裙子搭配得十分完美。
无视小四的瞬间失神,阿梅将小小的手提箱递给小四,坐上副驾驶座。待小四上车之后,她习惯性地回头看了看后座,才想起那个死胖子此刻正毫无知觉地躺在医院。她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间充裕。便伸出瘦削有力的手拍了拍小四的肩膀。
“先去医院。”
小四没说话,一副天经地义地样子将汽车驶出院子,朝着去机场相反的方向驶去,这是去医院的道路。但他才开了几百米,便像想起什么似的,朝阿梅问道。
“梅姐,这几天陆陆续续出现在老大身边的那些人是干嘛的啊?看上去比我们还凶。”
阿梅闻言一怔,才想起来小四说的是什么人,便笑了起来。
“你老大啊,背景可复杂,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得多。当然,他还是愿意与你们在一起的。”
小四点点头,虽然阿梅的回答不足以释疑,可他懒得再问,反正老大向来是公平公正,分钱又大方,自己拿到的钱,可以安心结婚生子,不再染入是非也不是坏事。老大天天惦记着让兄弟们从良,时时给大家洗脑,也无非是为了图个兄弟们平安。这次老三死了,老大连自己的那份钱都给了老三家里,这样的老大,谁都愿意跟的。
胡思乱想了一阵,小四将车开得飞快。
半个小时之后,小四将车停在了基督医院的马路对面,阿梅匆匆下车,走到医院门口,在门口等一台灰色的厢式货车从她左边驶出之后,她沿着甬道大步走进大门,径直上到三楼的加护病房。
两名在这里值守的本地便衣警察无精打采地坐在杨胖子的病房门口,看见阿梅走来,两人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着那副将死不死的模样。阿梅朝病房内探头一看,诧异的问道。
“病人呢?”
“医生推走了。”
“推哪儿去了?”阿梅想了想,今天不是杨胖子要走的日子啊,有例行检查?还是其他?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医生。”
“你去问医生呗。”
两个家伙同时开口,一副你奈我何的讨打模样。
阿梅气急,但转瞬之间便压制住了心头火,转身大步走到值班医生的办公室,敲开门。开门的医生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这漂亮女子,本想发火却变成了刻意压制的温和。
“有什么事么小姐?”
“303房间的杨韶华,是送去检查了么?”
医生翻翻眼睛,想了想,又赶忙拿起桌子上的病历夹仔细翻看了一遍,才转头告诉阿梅。
“没有啊,他明天就转院了,今天只是正常的输液,上午已经结束了。”
阿梅脑袋里轰地一下就炸了。
她转身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小四的电话。
在她身后,那名医生楞在原地。
这女人怎么回事呢?一惊一乍的,莫非是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