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明天在开始吧
“你再猜猜？”
电话里的声音笑得爽朗，忽高忽低，竟然变成了女声。
“装神弄鬼。要不你说说你的意思？打算让我自杀？还是怎样？”
连云伟抬头扫了一眼士多店，服务员低头在收银台整理东西，一位女孩停在饮料柜台仔细挑选着自己的喜好，便说话也无所顾忌。
“那你会自杀吗？”女声嗲声嗲气。
“不会。”连云伟斩钉截铁，不过，他抢在对方回话之前补了一句，“可是，你一定会死，如果我死了，还会有人接着追杀你，而且，会让你死得特别憋屈，你相信吗？”
女声哈哈大笑了几声，再次变成沙哑的男声。
“我相信，但我们不需要讨论未来，不需要回忆过去，我们来说说现在，怎么样？”
“你说。”连云伟干脆利落。
“杀掉赵炳光，付你钱，还你兄弟。”
“你这样做，我可没太大信心来信任你。我本来就是一杀手，你可以按照规矩来找我、给我定金、给我目标信息，我完成任务，你付余额。可是，你现在用的是另一种方法，绑架我的兄弟来要挟我。”
“嗯，是啊，是啊，你能怎么样呢？”声音说不出来的诡异，语气平平，就算是调侃的语气听上去也像是挑衅。
连云伟也回答得十分爽快，毫不在意对方的刻薄。
“我不能怎么样啊，所以我同意你的要求。你让他与我说几句话？你会同意吗？我觉得你不敢同意。你怕。”
“是的是的，我怕，你们俩说起密语来我怕我不小心杀了他。”
对他的威胁连云伟不置可否，仍旧笑呵呵地告诉对方，“嗯，要不这样？你指定知道我另一个手机号码，你拍一段我兄弟的视频，他要开口说话，你只要让他说1、2、3、4就行，然后发给我，怎样？”
“我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我们都是不要命的人，弄得鱼死网破虽然没什么大不了，可于你的大事有损，就这样，我等你3分钟。”
说等他3分钟，其一是做不了假视频，其二是看看刘海是否与这个人在一起。
“好。”电话挂了，挂得干净利落。
连云伟收起桌面上的垃圾，走到门口丢进垃圾桶。那位曾经向他说抱歉的服务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圆润的脸上露出笑容。连云伟也点点头，余光看见那位在饮料柜台徘徊许久的女孩抱着一堆零食走了过来，便拉开门，走出门外。
凌晨的马路开始寂静，树荫下的霓虹灯已经关闭，只剩下几盏昏黄的路灯，与街头店铺的灯光交相辉映。天上挂着半轮月亮，月光与灯光虽重叠却又泾渭分明。新鲜的空气迎面而来，夹杂着丝丝露水的甜味。
那究竟是谁呢？教士？不太可能。就算是教士要杀赵炳光，也肯定不会假借于他人之手，这是教士自己的骄傲。
田桂华？
姜洪波?
都不太可能啊，可是都有可能。
连云伟苦苦思索，想从一团乱麻中找出线索。
没来由的，马光宇消瘦的模样浮现在自己脑海。
不知道这次出来，又得多久。不知道回去的时候，还能不能见到他。
哪怕是病床也好啊，总比那黄土一堆要好。
人间最信任之事，莫过于托妻付子。
有些事情，马光宇说不出口的，但连云伟知道，从今往后，所有还活着的兄弟，都会将马光宇的家人摆在心头第一位的。
那如果这次刘海也死了呢？
……
另一只手机在手里震动，连云伟抬手一看是视频提醒。他赶紧点开视频，最先的画面一阵晃动，然后才看见刘海的脸。
瘦削、黝黑，眼神狂热，嘴角还带着笑意。
左脸肿了，眼眶有淤青。可刘海是声音还中气十足，眼中那股桀骜之气一如既往。他看着镜头，开口说话。
“1、2、3、4，连大鸟……。”
然后视频被迅速切断。
连云伟快速将这台手机收进口袋，掏出另一台电话。
他已经沿着马路走到物罗海滩附近，参天的棕榈树下，仍有人在道上漫步。有人骑着自行车快速穿过马路，留下一串清脆悦耳的铃声。
在几秒钟之后，另一台电话再度响起，连云伟没看号码，接通之后，先是直接问道。
“你们伤了他？”
“在所难免，毕竟你兄弟的战斗力还没丢掉。好啦，你说的，我做到了，那么你呢？”
“十天之内。”
“不行，三天之内。”对方立即出言否定。
“做不到，一周之内。”连云伟语气阴戾狠辣，“再纠缠，你就杀了他吧，然后等着我来杀你。”
“成，听你的，一周。”那个声音突然十分爽快，“说吧，你需要的武器，我来提供。”
“好，明天我会联系你。”连云伟挂了电话。
沿着海滩继续走了几步，海风呼啸，海浪拍打在堤坝上的声音清晰可闻，腥咸的海水味道冲进鼻孔。连云伟拍了拍脑袋，疼痛袭来，让他又一瞬间迈出的步子迟滞了一瞬，然后又大步前行。
朝前方再行走了十几米之后，连云伟突然转身，沿着来路走回去。一位满身酒气的汉子与他擦肩而过，连云伟猛地伸手勾住汉子的下巴，朝后猛拖，右脚踢对方膝弯、落步后右手勾拳狠狠击打在汉子的腰眼上。在汉子怦然倒地的时候，连云伟双手射进对方腋下，用力拖至路旁的花坛边，一只手捂住对方的嘴。
“疼吗？”他看了看左右无人，便低声发问。
“唔唔……。”剧痛之下，汉子先是迷迷糊糊地摇头，然后又迅速点头。
“嗯，想要不疼，我接下来问什么你都如实回答，否则我捏碎你的喉管，然后让你坐在这里，天亮了，你的尸体也硬了，懂吗?”
“唔唔唔唔……”。汉子拼命点头。
连云伟松开了压在汉子嘴上的手，汉子长吁一口气，他想抬头看清楚连云伟的表情，可那张脸是逆光的，只能看见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睛。连云伟一只手在汉子身上一阵掏摸，将对方的手机、钱包全部套了出来，还有一把插在枪套里的手枪。他将手枪插进自己腰间免得有路人看见，从钱包里拿出那些卡片凑在路灯下一样样细看。
“谁叫你跟着我的，跟着我干什么？”
“我是警察。”
“……”。连云伟吃了一惊，他的手正好在钱包里掏出身份证，可是没看见这家伙的工作证啊。
“哦，警察，你的证件呢？为什么跟着我？”吃惊之余，连云伟还不至于害怕，他突然想起自己今天与刘海徒弟、那个叫王明的家伙沟通过，但并没有说明自己住在哪儿。
“证件在我腰带上，你自己掏。”汉子气促力竭，连云伟那一拳打在腰眼上，正常人呼吸不过来很容易直接就晕过去了。
“我们从机场开始调取摄像头，见你上了特快车、下车之后以及到酒店的路线，王明叫我过来，是想保护你的安全。”汉子喘了几口，见连云伟迟迟不去腰间掏出他的证件，自己又不敢伸手，便快速地将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连云伟心中释然，可表面上仍旧无动于衷，反而反问道，“那么，你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几个人？有没有看见其他的不正常的人？或者说你们看起来正常的人有哪些不正常的表现？”
那张身份证上，眼前这家伙的中文名字叫余俊光。
“我一个人，9点多就过来了，在路边吃宵夜，正常的人有不正常的表现？让我想想……”。汉子余俊光扭动了一下身体，想要坐直起来，但又吸了一口凉气。
连云伟仍旧没去扶他，一直保持着半跪着的姿势。即使现在有人看见，也以为是某位尚还清醒的男人在照顾他喝醉酒了的朋友。
“嗯，是的。”
“好像是有一位……，一位女性，像是从士多店里走出来之后，将购物袋随手丢进了垃圾箱，看上去那购物袋里还装满了东西，可是我当时没在意，你又走得快……。”
“是不是白色上衣、淡青色长裙？披肩发？”连云伟急促的问道。
“嗯嗯，是白色上衣，可是裙子没看清楚什么颜色，光线不好。”汉子再次尝试了一下坐直身体，这一次他成功了。然后他从腰带上扯下警官证递给了连云伟，有些气咻咻地。
“你下手真狠。连先生。”
“抱歉，我怎么知道你是敌是友？”连云伟嘴里说着抱歉，可心里委实是没什么对不起的感觉。
大晚上的，你他妈在身后跟着，还带着武器，在这种情况下没弄死你是因为这是在公共场合。
他将武器与证件、钱包全部丢给余俊光，撩下一句话，拔腿就走。
“你告诉王明，不用再安排人跟着我，不安全。难保被误伤了也不好。”
“你等等你等等。”余俊光双手拿着东西，双腿在地上蹬了蹬竟然没能站起来，他只能张嘴大喊。
连云伟无奈。
怎么感觉这个警察憨憨的。
他停下脚步，回头伸手将余俊光从地上拉了起来。
“王明说，我们最好是能合作，刘教官是我们的教官，也是我们的兄弟。”余俊光顿了顿，“也是我们新岛警察，他出事了，所有的警察都不会放过伤害他的人的，这点我们是一致的。”
听到这句话，连云伟有些感动。可他抬手拍拍余俊光的肩膀，摇摇头。
“不一样，如果你们大规模地搜查，很可能会加速刘海的死亡。你们查你们的，不要太大阵仗。我偷偷摸摸查我的，有需要，我会找你们，怎么样？”
“这个……”。
“别这个那个了，就这样，如果因为你们在这里瞎折腾弄到刘海出事，我也会给你们找麻烦的，相信我。”
把话说完，连云伟转身朝酒店走去。
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