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人心如魍魉
“看来，我们俩……，哦对了，还有姜洪波，大概都要好好应对一下了，不过，姜洪波这老小子，怎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
说话的是黄彦军，一边说话，一边快速地嗑着瓜子。
嗑瓜子是田桂华教黄彦军用来戒烟的方法，不过现在黄彦军烟倒是戒掉了，但嗑瓜子这毛病却从戒烟之后成了新的嗜好。这也是黄彦军私底下跟亲人一起的时候才无所顾忌，。
凌晨的时候传来的枪声，并没有影响到两个人的睡眠，至少从表面上看都如此。
他们坐在黄彦军庄园内的书房，两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睡衣，坐在相隔着小几的沙发上，茶几上的铜制刻花的烟灰缸像个脸盆般庞大，上面架着两支仍在冒烟的雪茄。
墙上装饰在20世纪80年代的棕色嵌板，靠近窗边的位置有一张巨大的橡木写字台，写字台后面的书架上堆满了书籍，在书房另一侧半边墙上同样挤满了书。一张长几上铺着写了一半的毛笔字，残墨在昂贵的端砚里闪着幽幽的光。
头顶上天花板的装饰非常浮夸，一盏估计有几千颗水晶的吊灯离地最多也就两米左右，高个子举举手肯定能把那盏灯给扯下来，墙壁上一个橡木画框里镶嵌着一幅画，像是一幅星图。室外阳光明媚，但书房的窗户朝北边，室内的光线不是太亮也没有开灯。
房间里唯一能感受到现代气息的就是书桌上那一台平板电脑，界面被打开，闪着幽幽的光。
田桂华看上去比之前更瘦了一些，唯独那双眼睛仍旧亮若繁星，目光深邃。
“姜洪波啊，我也不知道在哪，或者是在哪个国家买了个小岛做地主？或者在哪处海上漂流着？或者就在我们附近做个隐士？”似乎想了很久，田桂华才做回答。
“毕竟，姜洪波比你我都知道急流勇退，也毫无牵挂。”
穿着制服的女佣人在保镖的指引下送来两被热茶，茶杯里的毛尖片片均匀，柔嫩鲜绿光滑。女佣人弯腰将托盘放在茶几上，那位保镖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待佣人与保镖离开之后，黄彦军拈起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整张脸被缭绕的烟雾掩盖，一只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老大，我没你那么有耐心的啊。”
“有没有耐心也没办法，彦军，你跟我说实话，还有没有继续做以前的那些事情？”田桂华也拿起烟吸了一口，眼神透过烟雾，紧盯着黄彦军的表情。
黄彦军猛烈摇头，“不可能啦老大，那些事情，我这么可能还会碰？就现在名下这些企业都是职业经理人在玩，我哪有心情啊？”停顿了一下，黄彦军继续抽了一口烟，“我们这是准备反击吗？”
“不反击。”
“那是哪里跳出来的杀手来刺杀炳光呢？”黄彦军满腹疑问。
田桂华沉默，只是埋头抽烟。他向来就是一个谨言慎行的人，即使是面对几十年的老兄弟，也不例外。
其实田桂华开口与否都不重要，如果真是自己安排的刺杀，那么这杀手也太令人失望了。而且，难道自己傻到正好在离开新岛之前安排刺杀嘛？当然他知道黄彦军这么问并不表示怀疑自己。
“昨晚有两拨人，其中一个是‘教士’，另一个家伙，应该是从国内逃出来的退伍军人，据说叫连云伟，今天的新闻你看了吗？”黄彦军放下了手中的烟。
田桂华摇摇头，“还没来得及看呢，你就电话让我过来了。你这边……，损失了几个人？？”
“损失了三个，都是好兄弟啊。我认为应该是‘教士’做的。所有监控都没拍到人，接触到的人全部杀死，这有点像他的作风。”
“还有，那个叫连云伟的家伙，死了，被警察围剿致死。今天早上的新闻，上午已经确认了尸体信息了，这是国内的警察告诉我的。”
黄彦军沉默了一下，似乎轻微地摇了摇头，有些伤感，也不知道是因为死去的保镖，还是因为自己。
“他妈的，全世界的牛鬼蛇神都跳出来要我们的命，老大你真打算躲在这里等待他们撤掉杀手令？”
田桂华没有正面回答黄彦军的问题，也将雪茄架在烟灰缸上，“你会不会觉得，教士、或者说那个叫连云伟的退伍兵，能够直接杀到你庄园前来，有些太过于顺利了一些？”
他们都很默契地不深入讨论那个已经死去的退役军人的问题。
“我知道了的，我的保镖总监——当然我这么称呼他不对，应该叫他周叔，他已经安排调查了，今天给我电话的中国警察，也提出了这个疑问，之后马上就开始调查，我想应该快有结果了吧。。”
“如果有内奸，你打算怎么办？”田桂华死死盯着黄彦军的眼睛。
“不打算怎么办，我在想，能知道那些情况的人，肯定是比较贴身的兄弟了，谁家都上有老下有小的，出卖我，肯定有难言之隐。我向周叔说了，查出来，不打不骂，让他走就行了。”黄彦军若无其事地摆摆手，端起茶，喝了一口，补了一句。
“老大，我们都老啦，其实我只想让孩子们能够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就行了，我倒是无所谓了的。”他的言语之中，仍旧有些伤感。
将身体往后靠在沙发上，田桂华轻声说道，“有些东西，别人不在乎，但我们必须在乎；别人不遵守，但你我必须遵守。彦军，你考虑孩子的问题是对的，其他的事情，我陪你一起。”
书房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黄彦军的安保总监周易从门口走了进来，先是冲田桂华点头微笑，之后走到黄彦军的沙发边，刚想附身在自己老板的耳畔说点什么，便被黄彦军制止了。
“周叔，老田是我大哥，我和他之间没有秘密的。”
“是的黄总。”周易站直了身子，瘦削的脸上看不出实际表情。他身材不高，大概170厘米到172厘米，皮肤黝黑，皱巴巴的脸上永远挂着微笑，毫无半点电影里保镖的那种冷酷、铁血的模样。
“我们通过特殊渠道所了解到的信息，跟你收到的信息一样，证实死的是那位中国退役军人连云伟，被警察围剿乱枪打死，在这之前，手腕上被割了一刀，应该失血过多影响到了他的行动，正确的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十四分…….”
“知道了周叔。”黄彦军笑着打断了周易的话，“我和老田，加起来可以组建一支军队了，这些杀手怎么还是自寻死路呢。”
“遗憾的是不是我们杀的，黄总不能掉以轻心。”周易的笑容仍挂在脸上，只是语气稍微重了些，像是在嗔责自己的孩子。
“是的，周叔，特别在这个时间，我们虽然不担心真的会死在刺客手上，但那些家伙手段百出，即使是受伤也不合算。”黄彦军安慰周易，他知道，这位已经年近六十的保镖头子，是真心关心自己的安危。
“另外，我们查到了那个人。”
“是谁？”黄彦军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
周易说出了一个名字，黄彦军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色，可随即平静下来。
那个人，跟了自己8年，自己从没亏待过他啊。
“他说了为什么没有？”田桂华看在眼里，随口问道。
周易看了黄彦军一眼，见他没有反应，便回答田桂华，“说了，一笔钱外加他妻子儿女的性命保证。”
“让他走吧。”黄彦军没待田桂华回话，便挥了挥手，“都他妈有老有小的，不能怪他。”
周易点头答应，与田桂华打了一个招呼，刚待转身离去，被黄彦军再度叫住。
“周叔，昨晚上那三个兄弟，多给点钱给家属吧，按他们的年薪给10倍。”黄彦军咬咬牙，“真他妈的，人没了，要钱干嘛，多给点吧。”
周易点头称是。
“那个连云伟，你再调查一下。”田桂华也补了一句，“特种部队退役，这样的人，通常都是某些政府、或者类军事组织最喜欢找的人，我就不相信他这么容易死，会不会是有其他问题呢？”
周易答应着转头离开。
室内一度陷入了沉默。黄彦军拿起已经熄灭了的雪茄，用雪茄剪将减掉尾部。田桂华拿起茶几上的丁烃点火器递给黄彦军，看着他打上火之后在雪茄尾部慢慢旋转。
“老大，我很憋屈。”过了半晌，黄彦军才开口说话，雪茄的烟雾再次在房间里缭绕。
田桂华没有抽烟，想了想，很认真地告诉黄彦军，“我也是，只是，我们不能。懂吗？”
“我懂！”
俩人再次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