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迷雾之中的真相
不得不说，云盘的药还真管用。
不到半个小时，云盘一身被露水弄得湿漉漉的，回到小楼内，手里捏着一把奇奇怪怪的草根，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叶子，在厨房里弄出一只瓷碗清洗过后，云盘将带回来的草药擂成一团黏糊糊的模样，待连云伟从房间出来，便示意他过来帮他把那玩意儿给敷在脸上，先是一阵刺痛，半分钟之后连云伟能感觉到清凉舒适随着毛孔透进皮肤。
他们离开小楼的时候，已经是深夜10点。连云伟摘掉头套反手递给木虎，木虎还瓮声瓮气地说了声谢谢，连云伟本来想笑，可余光发现木虎谢的不是他，而是云盘递过去的某样东西之后对云盘说的话。他抬腿便想离开，但想起云盘所说的遍地捕兽夹，便等云盘走在前面之后才再度跟上。
从他扯开头套开始，便再也没有回头看过木虎一眼。既然别人的思虑是知道得越少越好，那何必让人内心惴惴不安呢？
袋子里有一叠转账记录，账号的持有者姓米，并非黄玉坤。不过这种小小障眼法谁都能用。关键是那两张盘录像带，每一盘的时间都很短，但看完之后，连云伟从脚心凉到头顶，那种恶心呕吐的感觉一直在心头缭绕不去。可他还是坚持看完了，但从头到尾，也是没有男人的脸，没有黄玉坤的脸，当然他不知道那个画外音是谁，但单凭声音不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就算知道是谁，也是无法指证的，全世界的法律都如是。
第一张录像带放进影碟机之后，前面很长一段都是空白，然后图像开始变得清晰，画面上似乎是一片沙滩上，嶙峋的石头被海浪轻轻扑击，画面猛烈摇晃，最后停在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女人身上。她的脸朝下趴着，背部、腿上和白色短裤上一片鲜血，黑色的头发散落在沙子上。
年轻女人似乎动了一下，一个男人说话了，声音狂躁，尖锐，说的是英语。
“好像还没死耶？”
一个身影出现在画面中，镜头只拍到腰部，黑色的衣角跟灰色的运动短裤显现了一秒，摄影师稍微移动了 一下，画面更清晰了，但镜头中出现的是一双普通的运动鞋。
“拿开。”那个声音再度响起，这时候狂躁变成了生硬。摄像机被推开了，但是录下了一个声音，听上去像是砸开了一只椰子壳一般的闷响。有人在笑，摄影师重新找好位置，再次把镜头对准女孩，她脑袋下面的沙滩上有鲜血渗入。
“婊子。”这句话咬牙切齿。
连云伟手脚冰凉。
……
第二本跟第一本差不多，这一次，女孩的头发由黑色变成了黄色，但周围的环境看上去是一样的，一只虫子大摇大摆地爬过女孩嘴边的血迹，她的脸被头发遮住了，只能看到嘴唇。一只手在镜头里面出现，把女孩的头发向后拢了拢，好让摄影师能看清楚。接着又是一个新的画面，另一个死去的女孩，全身**地躺在沙滩上。
连云伟不断快进、暂定、倒退，记不住一共出现了多少个女人。一丝丝寒气跟怒火交汇在一起，他的八只手指紧紧抠进了手心而不自知，直到云盘回来……。
“什么情况？”
云盘驾驶着木虎的汽车，这是一台破烂的桑塔拉。他有点吃力地移动着档位，侧过头看了一眼从上车之后便一言不发的连云伟。敏感的云盘觉得此事的连云伟就像是一颗已经将引信烧到了尽头的手雷，又或者说是一个全身裹着刺的孩子躲在外壳下悲伤得瑟瑟发抖。
他本来不想问也不想知道那些事情，但秃爷说过，他的任务就是配合连云伟完成任务，哪怕是死，也必须死在连云伟的前面。
“你说，人性能恶到哪一步呢？”
连云伟没有马上回答云盘的话，在汽车继续驶出几百米之后，才反问了云盘一个问题。
云盘没有说话，他不是不愿意回答，而且，他有很多很多故事可以回答连云伟的这个问题，可是，他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不知道怎么去跟连云伟讨论。
连云伟也没打算云盘会回答这个问题。戎马生涯也好职场打拼也罢，连云伟看过很多书，走过很多路，听说过很多故事，做过很多常人想象不到的事情。可是当今天亲眼看见那些在电影里或者是传说中才有的杀人取乐，心里某些坚持的东西即将崩溃，在慢慢裂开。
他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我想把这些东西交给警方。”
“不过，得先拷贝一份。”连云伟自言自语。
“嗯，我来安排。”云盘迅速接话，一点也不像个脑袋被打残了的人。
“我们回黑水旅馆吧。”连云伟对云盘的话不置可否。他突然想起安排云盘的事情，便问了一句。
“哦，你说老人啊，她是来找女儿的，华裔，住在马里奥，女儿来这边一年了，半年之前失踪。那个男的，叫巴松，皮条客来的，死了。”云盘真是忘了去采药之前连云伟让他打听的消息。
“老人的姓名跟落脚点打听出来了吗？那个皮条客……，巴松怎么会死？我看他应该没什么事情啊。”连云伟想起那个坐在路边吐血的黑瘦青年，眼睛看着老人的时候满是内疚跟悔恨。还想起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她应该跟自己在缅因国救下的小女孩差不多大。
“知道了，叫田蝶。住在南区的一家小旅馆，名字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但我会想起来的。巴松为什么死？很多种死法吧，大概是知道一些东西又不肯说，或者有人不想让他说，你懂的。”云盘干哑的声音在车厢内回**，他给连云伟的情绪感染得也有些悲伤。
“据说是这个巴松开始动手打了田蝶老太太一巴掌，后来那个比沙，也就是那个胖子，跟他老大出来抓老太太的时候，巴松又回头想让这老太太安全离开，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云盘继续说着，他想多说点话，想打断连云伟的沉思。
车窗打开，风里有海水的咸味。连云伟看着窗外后退的景物，想了想，“其实，你们是一路人。”他侧头看看满脸不爽的云盘，“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们的职业一样，而是你们的心态一样。扮出一幅吃人的样子，是害怕被人吃。小人物的悲哀，其实也是大众的悲哀。”
“当然跟我不一样。”云盘愤愤不平，干哑的声音变得高亢。
“对对对，你们不一样不一样。”连云伟伸手拍拍正在开车的云盘，心底的阴霾被扫掉了一些。
云盘咧嘴笑笑，“我送你去黑水旅馆之后，就去斐乐大酒店去守着那老人，你休息一下，明天再过来。”说完之后，恍然大悟地‘嗨’了一声，“对对对，就是斐乐大酒店，我现在想起来了。”
连云伟莞尔，“不用，老太太今天不会有事情了的，但晚上黑水旅馆恐怕会有事，你在外围将我放下，我开车进去，你找个地方帮我盯着。”
云盘嗯了一声，埋头开车，突然又想起什么，先是咳了一声，然后再说，“对了，后尾箱有武器，你喜欢用的瓦尔特P99也有一支，配了四个弹匣，还有一支长得奇丑的F1冲锋枪，那是我的。”
连云伟奇道，“怎么弄来的？”
“木虎家里的，他什么都能搞来哦。对了，你需要AT4反坦克火箭筒吗？要的话我让他帮你搞一支。哇，烟火……。”云盘满脸热切，连油门都踩得用力了一些。
“别，我们又不是打仗。”
“难保不打仗哦，别人可是请了一小队雇佣兵过来……，你想想，你找一个很好的位置，一炮下去，灰飞烟灭，哇，多美啊，烟火啊……。”
“云盘。”
“嗯？”
“你以前也是这么叽歪？还是跟着秃子在一起学坏了？”
“……。”有些恼怒的云盘将车开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