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皮囊之下有洞天
心神不安的黄彦军在**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地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折腾到凌晨6点，便再也不想躺在**了，从**坐起来，打开床头灯。保镖头子周易像是从来不曾入睡似的出现在门口，见黄彦军坐在床头，便走到茶几前从雪茄盒里拿出雪茄，点燃之后递给黄彦军。
这是黄彦军每天早上起床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
“老田呢？”黄彦军接过雪茄拿在手里。
“在院内锻炼呢。”
佣人进来了，端来一壶开水跟四只杯子，并递上早餐的单子，周易接过去看了看，指了指上面的几道餐食，有粥有面，还有几碟小菜，都是黄彦军平常喜欢吃的。佣人转身离去。
“玉坤还没回来？？“
“我已经安排海涅他们去将玉坤带回来。”周易走到窗边，将窗帘打开，黑暗消失，室内瞬间变得明亮起来。窗户边有人影出现，朝窗户看了看便再度消失，那是黄彦军请来的雇佣兵团队中的一员，负责内侧的安保。他口中的海涅，是雇佣兵里的小队长。
“你给他电话，说是我让人去把他给接回来，他啊，太贪玩，接回来之后，在事情没有平息之前，看住他不许他离开庄园。”黄彦军抽了一口雪茄，站起来走到窗边，跟周易站到了一起，两人都在看着院子内的假山旁边。
凌晨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天色阴郁，可花园里的花跟植物却生机勃勃，一幅欣然的样子。在那里的草坪上，田桂华正在一招一式地慢慢打着太极拳，从新岛国带来的两名贴身保镖站在不远处护卫着。
周易心里叹息，既然知道小儿子贪玩，又何必放他出去惹事生非呢？大少爷已经死于非命，也不知道老板是怎么想的，对小儿子不那么上心。可他嘴里赶紧答应着，因为派出去保护黄玉坤的人，也有几个好手，能在庄园里待着自己也更加放心一些。
像是知道了黄彦军正在窗后看着自己，田桂华做完收势动作之后，在原地站了片刻，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两位保镖以前以后地跟着田桂华。黄彦军转过身在沙发上坐下，田桂华跟保镖从院子内走到自己卧室外面的会客厅还需要几分钟，他示意周易也坐下来，按下沙发旁边的呼叫器：“给我多送一份早餐，按我的配好就行，谢谢。”
“我来安排就好。”周易站起。
“一样。”黄彦军抬抬手，示意周易坐下。“周哥，你是否觉得我对小儿子不太上心啊？”
“是的。”周易回答之后，又补了一句，“我想，你肯定有你的打算。”
“明坤的事情，我突然发现不对劲了，他在我的私家猎场里，而且每次都是临时起意去打猎，这种事情，竟然又人知道了而且跟踪过去、再将保镖放翻之后，伤害了我儿子从容离去？明坤干的那些事情，我的确是不知情，但知情的人除了他贴身保镖，还有谁呢？那个臭女人杀了自己老公再自杀了，她肯定是知情的，那么她跟谁说过？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周易背心泛起一股凉意，“这都是我的疏忽，这些年来，没关注过明坤的私生活。”
黄彦军无力地摆摆手，“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这里面很大问题啊，我需要捋一捋，看看除了赵炳光之外，还有谁在这个时间起意了呢。”
“他们真以为我老了，那就错啦。我让玉坤在这种环境下继续我行我素，不是不爱他不管他，我在他身边安排了人手的，况且有些风险，他现在就得学会面对。而且他应该没有参与明坤的事情，这点我后来调查过了，你也调查过了吧？”
周易更加惶然，他是查过，可是查的时候并没有知会黄彦军，也没有将查到的结果告诉眼前的这位突然间衰老尽褪、目露精光的老板。
他刚想说话，门口响起田桂华的声音，“彦军，你今天起得早啊。”
“老大，我睡不着。”
“田先生好。”
周易从沙发上站起，便看见田桂华从门口进来，绕过屏风走到起居室，他的两名保镖不见踪影。
“我正好有事情找你聊聊。”灰色的唐装套在田桂华瘦削的躯体上，看上去更加瘦削，他早上没戴眼镜，眼神黑亮，精神很好。
“周易，你先出去看看早餐怎么样了？”黄彦军示意田桂华坐下，吩咐周易。周易对着田桂华微微弯腰，转身离开。
“有人说，看见了姜洪波。”田桂华开门见山。
正在给田桂华倒水的黄彦军手腕抖了一下，水洒出了杯外。他将水壶放在茶几上，满眼疑惑，“还活着？在哪呢？”
“两个人看到过，一次在马里奥，一次就在这里，就在泰南国。”田桂华黑亮的眼睛盯着黄彦军，“而且，就在这几天。”
黄彦军没问田桂华的消息来源。到他们这个境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到的资源可以利用。只是，这个消息有些震撼，毕竟找了无数年的一个人突然冒出来就在附近，的确有点让人悚然，哪怕是朋友也是一样。
卧室外，周易通知厨房提前将早餐送来，因为黄彦军的正常早餐时间是早上7点，周易生怕厨房按照原来的时间安排。之后，打了几个电话，让手下去将黄玉坤带回庄园。
黄彦军其实已经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在酒吧外面被刺杀未遂，死了一名保镖，两位受伤。黄玉坤的贴身保镖雷凡也死了，据说还死了两个奇怪的、跟自家毫不沾边的人，一个叫比沙一个叫疤眼，应该都是假名，这些人，黄彦军没放在心上。
可周易在想，等会儿怎么样才能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黄彦军，其实雷凡的死，是跟比沙与疤眼有着直接的联系的。这俩人，与那位死去的大少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很可能是压倒黄家的稻草啊。
而且，不能当着田桂华面前说，他总觉得这个人怪怪的。
……
早上8点45，马利奥岛首都阳光灿烂。大约两百人聚在一栋全新的五层办公建筑的停车场上。赵炳光抖了抖双肩，走上讲台，向医学院院长与高层管理者及几十名专门雇来赶工的工人微笑致意。多家马利奥岛的新闻媒体以及几位国际媒体记者都来报道这次历史性的剪彩仪式。
赵炳光会亲自出席这次剪彩仪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按他的女助理葛琳娜所述的原定计划，他会因出差而无法出席这次活动，但他从另一个县城专门赶回来，决定冒一定的风险出席仪式并发表演说。
他的车队由六辆防弹越野车组成，一共有20名保镖都处于全副武装的状态。负责赵炳光四周的安保工作。赵炳光在刚结束的演讲中提及：“正如我之前所说的，医院现有的模式存在着巨大的漏洞，我们希望预防性药物能够更加普及，能为更多人服务。这是一项以病人为中心的举措，而不是以医保体系为中心的。我们希望鼓励马里奥的所有公民——每一位生活在这片美丽小岛上的人们，在他们的医保问题上扮演更加主动的角色。我们可以通过为非盈利组织，通过学生、教授、研究人员以及其他医保方面的专业人士提供经费，去实现这个目标。我斥资兴建这个医学院的目的就是帮助人们活得更好，活得更长……。“
台下的听众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赵炳光从台上走下来，从女助理手上接过那把巨大的剪刀进行剪彩。他以为递过来剪刀的是他的妻子安琪，但眼睛见到的却是葛琳娜——她今天穿着时装设计师定制的衣服以及佩戴着闪亮的珠宝让人眼前一亮，胸口开得很低的套裙紧紧包裹在曲线毕露的身躯上，像是一位时装模特。当她看见赵炳光疑惑的眼神时，轻声地告诉他一句，“安琪身体有恙，说不能出席。”
赵炳光不置可否，转身打算跟医学院的院长聊上几句，可一位记者推开挡在前面的人，将一个麦克风递到了赵炳光的嘴边。这是一位很出名的女记者，来自东方的那个大国——她采访过赵炳光几次，每次提的问题都让赵炳光十分郁闷。
“赵先生，你是我们国家最富有的人之一，无论在哪里，都能感受到你的影响。我们用你销售的手机通话，在你的超市购物……。”
赵炳光打断她的话，“很高兴能帮到大家。”他一边回答一边挥手，“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
“我还真有一个问题。赵先生，你怎样回应别人说你贪婪呢？你为什么要参与选举副总统？还有，关于有人指控你的财富为非法所得，这些问题你能给出答案么？”
“我这样说吧。”赵炳光指指背后的医学院建筑，“我赚来的钱，都在这里，我们尽最大的努力去回报社会。总会有人想批评你的，但事实胜于雄辩。如果你想谈论财富，那位相信财富必然落到我们的后代身上，我并非是在这里彰显财富，而是要帮助我们的人民跟总统解决国民的需求，如果这被人们称之贪婪的话，那么这是对我内心想法的误解。对了，这也是我的生意必须做好的原则，一个生意人如果不贪婪，那他就别涉足生意。对于竞选一事，我想我在其他的场合多次阐述过我的从政理念，在这里就不在解释了。谢谢。”
一阵暴烈声——没有爆竹那么响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响起。于此同时，赵炳光感觉到胸前仿佛挨了重重一记拳头，身体随即失去了平衡。他躲至身后的楼梯栏杆旁，一时匆忙没有站稳，肘部重重地撞在水泥地上。
混乱的人群爆发出尖叫，一些人朝停车的地方跑去，一些人则趴在原地。所有人都在寻找掩护，只有葛琳娜略看到了那名人群后面的枪手，她立刻给其他安保人员传达命令，朝这名枪手跑过去。
赵炳光用眼角余光看见葛琳娜略跑了二十步左右，然后朝那人开枪，那人还没来得及跑到停车场的载货卡车处，就倒在两棵高大的橡树下。葛琳娜快步朝倒下的枪手跑过去，并且朝那人的头部再开了两枪。这让赵炳光大为光火。他们原本可以拷问这个家伙，从他身上榨取有价值的情况。但话又说回来，民众一直认为，一个像他这样的人物肯定树敌无数，有可能随便某位精神失常的市民某天看了一眼电视就决定要杀他也说不定。
比如前些天的暗杀。
医学院院长跟女记者都在赵炳光的旁边，赵炳光把手伸向穿在里面的防弹衣，从胸部位置取出一颗固定在防弹衣上的子弹，他举起这发子弹，展示给这两人看，然后说，“这是我的代价。”
他们扶着赵炳光站起来，有人过来问是否有人受伤。赵炳光回到讲台上，举起子弹，大声说，“我没有死，我们在这里建造的梦想，也不会死！！！”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葛琳娜将手枪收进大腿上的枪套，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具尸体。
她有些失望，曾经心里侥幸地以为会是一张熟悉的脸。
不过她很快释然了，因为她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那就继续玩下去？
想想赵炳光也真可怜。葛琳娜回头看看高台上的老板，丰润的嘴唇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