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何止已经回来半年了,他找了份新工作,虽然工资没之前高,但胜在轻松多了,起码他每天都有时间踩着晚霞看落日了。
最近公司安排人外放,去开阔一个新的海外市场,要常驻。那个国家靠近边陲,两者只隔着一条江。
只是一条江的区别,却是两种不同的温度,海外的气候常年阴冷,雨雪更是常态。而边陲的地势平坦气候温润,少见雪,还分布着许多其他民族,极具特色,是个适合养老的好地方。
其实条件还算可以,大家却都不愿意去,一问就是有顾虑,你问顾虑是什么,他们也不说。没法子,老板便敲了何止去,反正他孤家寡人,到哪里不是家?
何止也没说什么,他确实也想不出拒绝的词,是啊,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
回到房子,何止跟李明说了告别,他今日就要动身去海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往日种种就如云烟雾散,怕是想寻也寻不到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何止真心地拥抱了李明一下,拍了拍他后背,随后又叮嘱道:“以后碰见新室友,千万别拿你的小说给人家看了,会出事的。”
“好,我记着了。”李明推了推眼镜,笑眯眯的。
“行,走了,后会有期,江湖再见!”何止挥了挥手,拎起行李箱向门外走去。
“何止!”李明突然叫住了他。
“我送了你一份礼物,寄到了你新公司的地址,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他又笑,带着点神秘。
“整那么麻烦干嘛,你早些给我就是了,搞得我还挺期待。”何止打趣了他一下,然后利落地挥手离开。
门彻底关上,何止的身影被阻断在外,他离开了这个住了多年的房子,心中有些不舍。但是还好,没想象中的难过。
他摸了摸怀中的书,重新给自己鼓劲,加油!美好的未来等着你去创造!加油何止!
就此大踏步地离开,洒脱而向上。
楼上的李明摘下厚如瓶底的眼镜,揉了揉眼睛。他合上眼前摊开的一片空白书页,默默说着:“希望我的礼物不会让你太意外,何止......”
没想到海外市场的扩建比想象中还顺利,这里的人还挺遵礼守信,倒是好交流。他们对于工作时间的要求极为严苛,不允许多加一秒钟的班,而且每周都要休息两日半,给足了自己的社交时间。
对此,何止表示,太爽了!就得这样干!想想他以前都过的什么苦日子啊?
眼见着又到下班的时间了,何止伸伸懒腰准备背上包走人。这时,负责前台接待的漂亮混血姑娘捧着一个小盒子走了过来。
“何先生,有你的东西。”
是谁给他寄东西?他在国内好像没什么联系的人了。
何止接过来看了一眼,脑中隐隐约约想起李明说过给他寄了礼物。可是,这也太慢了吧!这都过了多久了?他的新据点都走上正轨了才到?这国际物流就是不靠谱!
他跟莉莉说了声谢,就拿着小盒子离开了。
何止挎着包走在江边大桥上,冬风从桥上刮过,有些刺骨,他裹紧了围巾。
这里就是不好,连他最喜欢的落日都看不到,总是一片雾蒙蒙的天,让人看得心里也抑郁了。
突然想起那个小盒子,何止有些好奇,便随手打开了。
竟然是一枚红玉镯子!
又是镯子!何止可没有戴镯子的喜好!
何止把镯子揣回了口袋,虽然这礼送得不得他心,但毕竟是李明的一番心意,他拿回家放着好了。
江边的风越吹越冷,他靠在栏杆上看着江对面。江风凛冽,他的黑发在空中飞扬,忽而他又呼出一口白烟在冷日里升腾。这里的冬天太冷了,让人更加想贪恋温暖。
何止垂首,看着江面上自己的倒影,隐隐绰绰,好不真实。
他承认了,他很孤独,他更想要排解这种孤独。
“hi~chinese?”棕色长发的异国美人突然上前搭讪,何止笑了一下算是默认。
“有兴趣一起喝一杯吗?”对方的中文不算很好,说出来有一股莫名的喜感。
“不好意思,妻子等我回家吃饭。”何止看了一眼腕表冲对方微笑。
“ok,帅气的先生,等你不想吃妻子的饭,我们再约。”异国美人扬了一个飞吻,何止欣然接受,目送着对方离开。
何止又摸了摸口袋中的镯子,心绪万千。他不愿再多想,转身回去。
这个欧洲小国酷爱落地钟,在他们看来这是贵族家庭的象征,所以几乎每户家庭都装有一个。何止的房间里也有,但他不喜欢,因为这钟总是会在夜晚报时,容易将他从梦中惊醒。但毕竟是他租住的房子,纵使不爱也只能将其从卧室挪到了楼下客厅。
今夜街道平静,入夜时下起了大雪,簌簌的声音格外助眠。何止本来毫无睡意,此刻却睡得香甜,他枕头边放着那本被翻旧的小说,结局至今都是空白一片。
午夜钟声敲响,楼下的落地钟正摇摆着报时,可它却吵不醒何止。
隐隐地,书本发生了某些变化。
它无风自动,自己翻到了空白的尾页,并开始咔嗒咔嗒写出字迹,落在纸页上的红字冷却后变成黑色,一行一行写出了真正的结局。
何止并不知此刻的变化,他眉心又隐隐出现了红印,随着书本上字迹的增加,何止眉心的红印越盛,逐渐化成一道流光钻入书中。流光大盛后,书本自合,何止平稳的呼吸声也消失不见,只有屋外雪落的声音清晰入耳。
“师傅?师傅?”有人在叫自己。
何止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这觉睡得不好,浑身硬硬的,像被绑在了钢板上一样。
“师傅......”谁啊?还在叫!
何止清醒,定睛一看,顿时有些惊吓住。
怎么回事?怎么一群道士跪在自己身前?这里是哪里?又是哪个朝代?
等会儿!那个胖胖的......是......王天师!
他又展开手臂看了看自己,拽拽头发,扯扯胡须。
好家伙儿,我胡汉三又回来了!这次我将震瞎你们的眼!因为我......穿到了老道长身上!
何止仰面躺倒,他想不通为什么会穿到老道长身上?难怪觉得硬硬的,这道长看着比之前还老,估计都快行将就木了。
“师傅,您没事吧?”王天师跑过来扶何止,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师傅,不是徒儿这些年不回来,实在是徒儿刚把身上的病治好,这不是怕回来早了传染给师傅吗?”
王天师不说何止还没想起来,当初自己给他和那徒弟塞了满嘴的虫子,还一个劲儿地吓唬他,其实都是逗他玩儿的。何如玉那些虫子都是美容养颜的,吃了以后容光焕发,越来越美,瞧着王天师这脸蛋白里透红的模样就知道了。
何止心下好笑,便装着威严把王天师训斥了一通,同时他还打听了自己死遁后发生的一些事。
“哎呦,师傅你自己说的不许道门中人再提,怎么现在还要问我?”王天师咕咕哝哝的不想多说。
“讨打是不是?”何止的声音骤然严厉,王天师立马就交代了出来。
“自从那占据李家小子肉身的怨灵死后,恶魂便将其善恶两魂相融,觉醒了全部实力,不仅冲破了集道门精英之力所铸法阵,还重伤师傅和众师兄们。虽然他留了师傅一命,但您心中郁结,徒弟是知道的。您放心,早晚有一天,徒弟帮您出了这口恶气!”王天师说罢一副求表扬的模样,但对方却没有把心思放在他那里。
“他融合之后就没什么后遗症吗?”何止不由得问了出来。
王天师挠挠头顶,有些不解道:“能有什么后果?不就善恶相融吗?谁没点坏心思?谁也不是个纯粹的好人呐!”
你还真别说,王天师这话说得倒是在理。
何止点点头,始终觉得有些不妥,如果真没有问题,那他为什么早不融合,那珠子不是早就在他手上了?
何止心中不定,觉得还是得亲自去看看。
他打发了王天师和那一群道士,便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