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也不知射死了没有,是恶人还是好人,纵马奔到近前一看,那人兀自在抽搐,显然是难活了。那个女人也已经跌趴在地上抖成一团。
岳云不禁恨道:“天子脚下,竟敢如此,那名女子,你莫害怕。”
黄纵看着女子道:“穿得倒是挺好,长得也挺俊巧,可瞧这歹人举动,不像是劫财劫色——你怎么得罪这个男人的?”
那女人勉强爬起来。“我也不知,求几位官人带我离开此地。”
黄纵道:“我们是去江北的岳家军大营,带着你倒是也可以,不过顶多是带你到江边一程而已。”
那女人频频点头,道:“只要远离了杭州就好。”
赵敏见她说得可怜,便伸手拉她上马。“你还是有隐情。路上你可要实情以告,不然我就要把你扔下马去了。”
那女人犹豫着,被赵敏俯下身子一拉,便扯到了自己的身前。
黄纵看着地上趴着的死人道:“此地不可久留,让人发现了反而误事。”
一听此言,四人立时放马狂奔,直奔了一个时辰,才放缓了马的脚步。
路上,郭奕将修罗斩教给岳云。谈及再次战胜萧燕山的经过,赵敏见这套剑法颇为契合阵中临敌时使用,便也跟了学习。
她和岳云对练,进展倒也神速。
这样五人缓行了两日,行到宜兴地界始才分手。
郭奕三人一路向北。二人也不知要将这名叫赵雅姬的女子如何处置。
听郭奕二人要经镇江赴北地的东平去,那女人便请求道:“我随行到镇江便下马,还请二位再辛苦一程。我有银子酬谢。”行了一路,这赵雅姬也看清了郭奕几个的为人,是以才显露自己包裹中的银子。
赵敏也不好赶她下马,救人需救彻,还得好言安慰推辞。
三人行了两日,来到镇江。眼见离江边不远,赵敏与那女子道别。
那女子下马向赵敏二人道了两个万福。“这几日多谢你们了。”
赵敏笑道:”这些天也不见你言语,如同哑巴了一般,想是惊恐所致,如今远离了杭州,你大可放心了。”说着不再理会女人,打马和郭奕向客渡码头行去。
忽听郭奕一声惊呼。“兄弟!”
郭奕跳下马向码头疾奔而去。
但见码头一侧的一块巨石上,一人佝偻着身躯,低头坐着发呆,正是陆文龙。只是少年已然一头白发,木雕石刻的一般,对郭奕的叫喊置若罔闻。
赵敏也牵马疾步向前。
几日不见,少年满身疲惫,颓废一身迷茫,眼角眉梢都是触目惊心的悲伤。
郭奕近前又叫了一声:“兄弟,你怎么找到了这里?”
赵敏明知后果不堪设想,还是随口问了一句。“你没找到自己的娘亲是不是?”
陆文龙抬头见是二人,终于回过神来,顿时一脸的痛楚,流泪道:“我娘她死了,我救她,原来是在害她,江南大宋,早就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是我亲手把她送上了死路。”
痛楚再一次扼住了少年的喉咙,哭也哭不出声,只是任由泪水肆意奔流。
郭奕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劝慰才好,只得拉住陆文龙的手陪着他流泪。
一旁的赵敏道:“你见到你娘的尸身了吗?定是没有见到。你娘为你忍辱负重那么多年,怎么会这么伤你的心,陷你于不义之地。你莫哭,我和奕哥哥陪着你,再行找过。”
陆文龙哽咽道:“我有遇到渔家,言称见到有船顺流而下,见无人掌舵,就上前拦截,可拦住一看,船舱之中竟然躺着一个死人,说的模样和我娘的容貌,穿着并无二致。”
赵敏和郭奕二人听闻,一时惊得愕然无语。
只听陆文龙又道:“他们言说,女人衣冠整齐,可能是喝了毒药所致,口边还有血迹和药渣。不知为何想不开。他们因为嫌弃晦气,便凿破船舱,任由船只远去沉没了,说这是他们这一行的规矩。我不甘心,还是一直乘船追了下来,可再未听到任何消息。”
陆文龙说到此处,痛哭失声,直痛得瘫跪于地。
赵敏二人亦无法再劝,只是陪着流泪。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天色向晚,郭奕这才扶了陆文龙上马。
三人回转附近的客栈,不想这时客栈内人满为患。三人无奈,只好转出门,欲到他处寻找。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唤:“恩人,留步。”
三人回头,正是先前离别的赵雅姬。
赵敏道:“你住在这里,倒是巧了。”
赵雅姬道:“恩人,我走了几家,都是客满,只走到这一家,才找到一间,却是间大的,有两张大床。你们不嫌弃的话就住下吧,别再奔波了,天已经大黑,怕是再找也不容易了。”
赵敏一听,喜道:“那就借你的光了。”于是叫店家安顿马匹,备下酒菜。
那赵雅姬酒量甚豪,一个劲儿地劝酒,嘴上也甜,似乎脱离了苦难,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
陆文龙借酒消愁,不知不觉便喝得多了,以致想到伤心之处,又悲痛流泪不住,郭奕自是也受其感染,这酒越喝越是悲伤。
赵雅姬直呼:“真是罪过!让小哥想到伤心之事。”
赵敏见两个男人如此沉醉失态,便扶了二人到**躺下休息,眼看着二人睡去,不由得连声叹气。
赵雅姬不禁细问:“妹妹,这位小哥为何哭得如此伤心,我见他头发都白了,定是身遭大故。”
赵敏也不隐瞒,将陆文龙的身世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赵雅姬听得入神,不禁惋惜道:“白瞎了谢福姬这样一位美人,可为人一世,好死不如赖活着,既然觉得见不得人,和儿子找个无人的地方居住便是,也不至于这样轻贱自己,把儿子弄得如今这般颓废境地。”
赵敏道:“我也是有点儿想不通,我问过奕哥哥,他姑姑并不是个刚硬之人,为儿子忍辱负重,那是为母则刚,做为一个母亲,可以说已经做到了极致。何以一回江南,反倒要自尽,这让儿子情何以堪,后半生过得都不会如意,不会再有欢愉之事了。”
“那可不是怎的,这里定有蹊跷。”
赵敏也眉头紧锁深有感触。
两个女人说了一阵闲话,便依了床头各自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