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最后的赵敏被赵云提及父亲,不禁泣道:“赵大哥,我们来时,岳元帅千叮咛万嘱咐,若是义军遭遇变故,让我们务必劝你南去,择期再图他举。岳元帅很希望你南去与你会晤,赵大哥应该明白岳元帅的一番心意。”
赵云依然坚持,“别再说了,我只怪自己无能,不能使部下周全,空折了这么多兄弟的性命,我意已决。”
见赵云誓死一战的决绝态度。梁兴一时彷徨无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围拢过来的兵丁都是一愣,大感意外。只听梁兴道:“大哥,梁兴带兵攻打长水县城,将缴获的粮食一朝散尽于民,致使军中出现粮食短缺。元帅不得不退兵。梁兴在这里替岳家军向赵大哥及义军兄弟赔罪了。大哥,带众位兄弟随我南去,到时必知岳元帅的诚意,以图东山再起不迟啊!”
赵敏也将岳飞来时受了箭伤,痛打舅舅姚番的事说与了赵云听。
至此,义军将士一拥而前,齐声呼道:“将军突围,将军突围。”
赵云终于有了一丝心动。含泪道:“好,既然岳元帅有心,众位兄弟有义,想我赵云今日愧对死难的兄弟,今当誓死一战,若是万一苟活,他日必卷土重来,与金贼血战到底。”
梁兴起身面对义军兄弟道:“只要有我梁兴在,定保赵大哥周全,你们只管奋勇杀敌,突围出去,希望咱们能与各位在岳家军营一见。”
一时忠义民兵豪情万丈,各举刀枪。“杀!杀!杀!”声音直震得山岗也动。
待到众人吃罢,商议突围之计。
郭奕提议,“我听那金将喊话,说赵大哥的家眷皆被囚禁在濮阳的大牢之中,我和敏儿还是今夜先行突出重围,去救出他们才是。”
赵云知他武功高强,心存感激道:“那就有劳兄弟了。”
赵云之前视死如归,也是因父母被捉之故,觉得她们已无生还的可能。如今郭奕要去营救,突围的意志遂加坚定。
于是众人约定,在黄河的老鸦渡口会合。
郭奕携了赵敏,觅得来时路径下山,其时星月沉沦,浓雾中危机四伏。
二人蹑手蹑脚,进入金伪营地,展开轻功,在浓雾中穿插而过,倒也顺利,将要离营之际,捉了两名金伪骑兵带路,四人两骑就此驰向濮阳。
天交三更时分,四人进入濮阳城中。
有两人引路,郭奕二人得以顺利来到府衙。
郭奕将两人点倒在地,和赵敏翻墙进入府衙院内。
听得犬吠,有衙役出门。
郭奕伸手将其捉住,逼其说出赵氏母女的关押之地。那衙役言称赵云的父亲已经被杀害,只有其母和一双儿女三人还在狱中。
郭奕提着那名衙役直奔关押的牢狱。
刚到监狱门前,赵敏伸手将郭奕拦住,“奕哥哥,我总感觉太过顺利了,小心有诈,你日间与刘麒有过交手,他那人狡诈多端,你一招便将他击得狼狈倒地,似乎没露痕迹,可他可是萧燕山的徒弟,武功不弱,当世能一招两式便将他击倒的人没有几个,若然他猜想到可能是你,没准儿会想到,你今夜必来劫狱。”
郭奕立时踌躇起来。“那便如何是好?”
赵敏道:“我一人进去,若无异样,我一人就可应付,若有伏兵,咱们就里应外合。”
郭奕还是放心不下,“要不我进去,万一设伏在里面怎么办?”
赵敏道:“我想不出他们有什么能耐,除非用弓弩射住门口放火之类。奕哥哥,我想你还是在外面为好。万一我身陷其中,你在外边还有周旋的余地。”
郭奕无法,只得点头应允,提着心吊着胆,看着赵敏和那名衙役进入到昏暗的牢狱之中。
牢门传来响动,忽听一人喊道:“两个小贼,站住——”
随之传来打斗之声。
郭奕刚要起身近前,牢门上方突然有割裂之声,瞬间滚下两物,顷刻间撞击地面,**四下迸溅,一股刺鼻的油腥之气。房上立时有人现身,有火把被点燃,一支火箭破空而至。
郭奕大急,知道被赵敏说中,迎着火箭飞身窜去,伸手将其接住,甩手掷了回去,只听手持火把的兵丁一声惨叫,随即滚下屋顶。
郭奕奔上屋檐,知道一旦火起,神仙也难救敏儿她们了,是以脚步立时狂颠,在屋瓦之上飞驰如电,火把点燃映照处,惨叫声接连不断。
郭奕脚不点地一般,在屋顶上兜转腾挪,火把皆被郭奕夺在手中,远远掷去别院,埋伏的士兵皆被郭奕踢落院中。
伪齐伏兵个个一身油污躺在狱门外挣扎呻吟。
待到赵敏扶了娇娇姐弟出门,郭奕已将伏兵处理得干干净净。
郭奕一听赵敏呼喊,飞身跃下屋檐。“怎么就两个人?”
赵敏泣道:“老夫人不想拖累我们,趁我不备,一头撞死了。现在只有赵大哥的一双儿女了。”
郭奕不再对话,一人拉着一个,飞奔出了监狱的院子。
到了街上,再无军卒阻拦,郭奕心下略宽,却也不敢耽搁。
他背起男孩儿,一直奔到城头,顺着绳索缒城而下,赶到城外树林中存放马匹之地,才稍事休息。
看看天交五更,四人上马驰向黄河岸边。
临近老鸦渡口,便听到喊杀声不断。
郭奕驰上高坡,见几百名在此埋伏的伪齐兵围着赵云和梁兴等人鏖战缠斗。
赵云身边已经不足十人,个个拼命,舍生忘死。
郭奕将男孩儿交给赵敏,纵马杀入敌群,势如破竹一般,转瞬之间便冲破伪齐兵的围堵。
赵敏拉着两个孩子绕过众人冲到河边,斩了护船的两个金兵,夺了船只,发一声喊,岳云见状,扯了赵云飞奔上船。
见众人突破重围都退到了船上,郭奕飞身疾退。奔至船帮,止步运力,双手将船推离河岸,那船受巨力一撑,迅速离岸向河中冲去。
郭奕借力回身,再次与伪齐兵冲突在一起。伪齐兵一时无法射箭,缠住郭奕苦斗。
眼见木船离岸越来越远,已有二十丈的距离。赵云和梁兴等人疾呼:“小奕!小奕。”
赵敏也急了。“奕哥哥。”
娇娇天明时才看清赵敏的面目,才知抱着弟弟的竟是郭奕,苦于一路都没能说上话。当年千里护送她到五马山,情意甚重,这时不禁大哭:“划船回去,回去,接我奕哥哥,接哥哥回来。”
众人正不知所措之际,但见郭奕忽地夺得齐兵一块盾牌,转身向水面一抛,随即奔腾脚步,待到水边,腾身窜起。
只见那盾牌落水向前滑行,速度一缓,郭奕虽然后发起步,速度却更快,稳稳地踏到盾牌之上。那盾牌似乎并未受力,继续飞快向渡船滑来,如同粘在郭奕的足下一般。
双方众人都看得呆了。
那盾牌承载着郭奕,待到离渡船尚有一丈开外,郭奕用力一蹬,飞身跃上渡船。
众人齐声欢呼,见郭奕呼呼直喘,知他已经拼尽全力。
娇娇扯下郭奕的面具喜极而泣。她如今已经十三岁,出落得如同大姑娘一般,拉着郭奕的手始终不放。